●反常
楚一一均匀的呼吸声让屋内一下变的安静。
苍鸥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床上的楚一一。略一尴尬,他匆匆挪开了视线。然而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往她的方向偏移。
或许是蛇毒的解药与容易丹的药效相克,楚一一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突然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苍鸥再也伪装不下去,整张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人也变得浮躁起来。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鸟族,自然没有见过楚一一这种娇俏可人的姑娘。在他的认知里,姑娘们都是颧骨高高,皮肤黝黑。鸟族入又长着喙,自然没有同款唇红齿白的模样。所以第一次见到楚一一,他虽然被吓了一跳,却也惊为天人。那时他们立场不同,他对她心生芥蒂,不得不狠心将人绑了。想到那日,他的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一抹甜甜的体香,甚至连指尖也染上了余温。
苍鸥的心狂跳不止。他把手握成了拳,狠狠撇开了头。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闪进一抹黑影。只一眨眼功夫,苍鸥连同那张椅子一起,消失不见。
楚一一醒时,看到百里墨在她房内倚窗而立。她环视了一眼屋子。屋子不大,桌椅板凳尽收眼底。
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你把苍鸥怎么了?”
百里墨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手在楚一一眼前晃了晃,问:“能看到了?”
楚一一把百里墨的手按了下去,“你……不会真杀了他吧?”
百里墨还是没有回答,却说:“今天是鸟族的朝歌节,你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去翼王寝殿碰头。”
百里墨正要站起,楚一一一把拉住了他。
“你回答我!苍鸥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又如何?”
楚一一神色大变。一股气血涌上心头,脑子突然空蒙一片。她甩了甩头。眼神时而清澈,时候混沌。
“怎么了,难道毒没有清干净?”百里墨一脸担忧,伸手要替楚一一把脉。
“别碰我!”楚一一一把推开百里墨,“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这个杀人凶手!走开!”
楚一一的眼里有深深的嫌弃。就像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她将碰过百里墨的那只手在被子上来回擦着。
百里墨面无表情的看着楚一一,冰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你在做什么?”
“把碰到过你的地方擦干净。”
百里墨气的青筋暴起,突然将楚一一按在了床上。
“为了他,你觉得我脏?”
“你不脏吗?你杀了我的恩人!要不是他,我根本活不下来!你把苍鸥还我给!”
楚一一根本不管自己是否处于被动,她挣扎着要去捶打百里墨。
百里墨把她的手高举过头顶,“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知道个屁!你个王八蛋!你个杀人魔……”楚一一越骂越难听。
百里墨的理智已经到了极限,一低头,用嘴封上了她骂人的话。
他分不清自己是要用吻唤醒她,还是要用吻惩罚她。他不顾她的挣扎肆意索取,直到两人的脑子都因缺氧而晕眩。
百里墨喘着粗气,看向楚一一的眼中有一抹哀伤。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谁?”就像变了个人,楚一一的眸子突然变的清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百里墨!你在干什么?”她看了看两人的体位,“你对我做了什么?”
百里墨一愣,稍稍松开了手。
“下流!”楚一一挣脱后直接扇了百里墨一记耳光,“你要是再对我无礼,鸟族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不要帮你了!”
百里墨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脸颊,俊美微拧。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这个还你!”她扯了扯脖子上的发绳,“这东西不能乱送,赶紧帮我取下来!”
“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了,别白费力气,我下了禁制,你取不下来的。”
“你到底是有多闲?不是说一会儿我去盯苍鸥,你去盯奇鸧吗?天都大亮了,怎么还不走?”
百里墨深邃的眸中有些讶异,问:“昨晚你在哪里?”
“你没睡醒吗?昨晚我们不是一起在崖底设冰蝶结界吗?”
“嗯。今天的计划有些变动,奇鸧今天就会行动。”百里墨不动声色的说:“我先去翼王那里,你洗漱完毕也过来吧。”
楚一一的反常让百里墨很在意。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能再耗在她的闺房中。外面奇鸧跃跃欲试,他得先去处理更要紧的事。
●演戏
朝歌节是鸟族的一项重要节日。所有文武百官包括翼王自己都要出席这次盛典。比翼鸟神殿外已经座无虚席,楚一一扮作洋鹊扶着翼王姗姗来迟。
“父君!”
“翼王!”
众人见他们到来,纷纷离座行礼。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们看到了两个魔族打扮,带着帷帽的人。看身型一高一矮,像极了百里墨和楚一一。
翼王挥了挥手。他的样子就像中风后的老人,嘴角歪斜,无法言语,就连走路都姿势怪异。若不是“洋鹊”扶着,恐怕一进场就摔了。
众人见状窃窃私语。怪不得翼王会突然把政务交给毫无经验的幼子奇鸧,看来也是事发突然,毫无办法了。
“大家坐下吧,翼王让大家免礼了!”“洋鹊”说。
等翼王入座,奇鸧宣布朝歌节大礼开始。
不得不说鸟族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种族。他们的歌舞有着自己独特的编排逻辑,无论是音律之间的转换,还是刚柔并济的波澜,在朝歌节的大礼上都可见一斑。楚一一看的眼花缭乱,简直比看一场音乐盛宴还要过瘾。然而她也很分裂。尽管她想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中,但她不能忘了今天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翼王。
大臣们一波一波轮番来向翼王敬酒。扮作“洋鹊”的楚一一只能一杯一杯的替翼王挡下。
要死!她在心中暗骂。要不是大巫医的不醉丸顶着,一杯下肚我就该倒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么惨兮兮的被你们灌酒!这都第几杯?还有完没完呀!难不成这帮大臣都是酒鬼变得吗?
楚一一顶着“洋鹊”的外貌看向奇鸧。奇鸧也正在看她。她眼神幽怨,心里一千只神兽飞奔而过。奇鸧啊!你到底还在磨叽些什么呢?赶紧实施你的计划好不好,姐姐我快顶不住了!
奇鸧的眉峰拧了拧,开口道:“诸位,我父王今日的情况不适合饮酒,不如我帮他喝了,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杯,“敬少主!”
这一杯下肚,那帮大臣终于安分,纷纷回了自己的座位。
见奇鸧隔空向自己敬酒,楚一一也举杯回敬。算是谢过奇鸧的解围了。
左丞相和右丞相突然站起。他们的手中并没有拿着酒杯。
楚一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她知道,百里墨期待的好戏开始了。
“翼王!您的身子恐怕不适宜治理鸟族,不如乘今日顺道把王位禅让给奇鸧,您也好安心静养。
“呜呜……!”翼王情绪激动得开了口,可旁人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翼王说,他无病,他这样是遭人陷害的!”洋鹊翻译,“翼王请大巫医现场诊脉!”
众人议论后纷纷看向奇鸧。
奇鸧站起,对着大巫医的位置作揖道:“那就有劳大巫了。”
大巫医微微叩首。颤颤巍巍地走到翼王身边。他虽然年迈,身体却一直是整个鸟族中最好的。要不是因为被游隼和洋鹊的死打击,他原本走路也并不像现在这样缓慢。
大巫医走到翼王身边,一名侍从为他搬来一把分量不轻的太师椅。大巫医坐下,一手搭上翼王的脉搏,一手依然拄着他的拐棍。神情安然。然而数秒之后他脸色大变。
“翼王这是中毒了!此毒名叫赤羽石,产自魔族,千年前风靡一时,后被魔族列为禁药。怎么如此巧合?我族中刚迎了魔族为客,翼王就中了魔族之毒。”大巫医看向戴着帷帽的两人,“两位可否给我族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百里墨”和“楚一一”,两人见事情败露,逃向比翼鸟神殿旁的林子。
“护卫听令,给我活捉了百里墨和楚一一!”奇鸧下令。
“是!”
然而不多时,一名护卫从林中蹦出,“报少主!百里墨和楚一一跳崖了!”
“什么!”奇鸧从座位上跳起,“还不速速与我回宫救人!”
一众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回宫,直奔情人崖底。
“报少主!两人已经断气。”一名护卫自百里墨身上搜出一包药粉,“我们在百里墨身上搜到了这个。”
“快拿给大巫医过目!”奇鸧说。
“这是赤羽石磨成的粉!”大巫说。
“看来投毒的事真是他们二人所为!”奇鸧说,“来人先将尸首放入棺中,我们一定要让魔族给一个说话!”
“对!一定要给一个说法!”左丞相说:“可少主以什么身份去魔族问责?”
“少主的身份矮人一头,只有即任王位才能与黑帝有平起平坐的资格!”右丞相说:“还请少主即刻即位,为我鸟族讨一个说法!”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
“还请少主即刻即位,为我鸟族讨一个说法!”
此时已经无人再去理会“废柴”翼王的意见。
“好!好!大家快起来!”奇鸧放下身段一个一个搀扶起众人,“即然如此,我奇鸧恭敬不如从命!”
“嗯哼!”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奇鸧身后传来。
出现了!“洋鹊”睁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望过去。那个咳嗽的竟然是别院中和他们相处过一日的青雀。
奇鸧闻声微微变了脸色。
“今日仓促,即位一事还需准备,不如明日再行大礼。”
“吾王想的周到!”左右丞相赶紧附和。
“吾王想的周到!”众大臣齐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