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不医
巫医殿建在一处峡谷中,地处偏僻。殿前是满山遍野的药草,殿后是一个布了结界的山洞。
一个身躯伛偻的老者,左手拿着个木匣,右手拄着根拐杖,步履蹒跚地自洞中走了出来。
他将木匣子交给等候在洞外的小童,说:“你在附近找个景色宜人的地儿,立个衣冠冢,将这个埋了。”
小童问:“师父为谁立衣冠冢?碑上写什么?”
“这二人是罪臣,不可以留下姓名。你也无需多问,只要每年今日领着众师弟去衣冠冢前祭拜,多烧些纸钱便可。”老者皓首苍颜的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哀伤,“至于碑铭,就写‘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吧!”
小童愣了半晌,看着手里的盒子更是疑惑。这不是写男男的诗句吗?师父平时最反感这类感情,就连大师兄和小师弟都没少受师父的责罚。如今师父公然要为这物件的主人立衣冠冢,还要我领着众师弟祭拜,看来这二位的身份不一般呀!
小童自小跟在老者左右,性子比同龄孩子要沉稳,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问,而是恭恭敬敬地抬手作揖道:“是。”
这老者就是鸟族的大巫医。小童虽然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却是大巫医的二徒弟。
师徒二人沿着小径慢慢走回巫医殿。
刚跨入院中,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自里面走出,行色匆匆。
看他只顾蒙头走路,完全没注意到师父和自己,小童出声提醒,“三师弟这般着急,是要去哪儿?”
三徒弟闻言抬起了头。见是师父和二师兄,急忙抬手作揖。
“师……父!二……二……二师……兄!”
大巫医微微皱眉。他这三徒弟什么都好,可惜是个结巴,一遇到事儿就说不清楚话。
三师弟指着殿内,脸憋的通红,“苍……苍……”
不等三徒弟说完,二徒弟抬手作揖道:“师父,我去看看!”
大巫医点了点头。
“三师弟,你过来扶着师父,我去去就来!”
“诶!”三徒弟乖巧的接替了二徒弟的位置,扶着大巫继续缓缓往里走。
没等他们靠近殿门,二徒弟折了回来。
“师父,是百里少主和一一姑娘,两人中了催情绝爱之毒,苍鸥将军请您赶紧想想办法。”
大巫医闻言便要掉头
“师父?”
“不去,我已立誓此生不再行医救人,让他们走吧。”
“啊!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徒弟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
“就现在!”大巫医说。
两个徒弟不吭声了。师父这是摆明了不愿意救啊,为什么呢?可是他们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便只能默默地更着大巫医离开。
“等一下。”大巫医突然停住了脚步,“谁中的‘绝爱’?”
“是百里少主。”二徒弟回答。
“那便好。”大巫医放下心来,“女子中了催情只要熬过十二个时辰便可无事。”
“师父!”二徒弟欲言又止。
“说吧!”
“一一姑娘为了保持清醒自断了一指。”
“什么?”大巫医木纳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可曾为她接上?”
“师……傅,我……已经……”三徒弟插话。
“三师弟的意思是,外伤他已经处理过,师父无需挂心,只是那毒若不解,只怕一一姑娘还会继续自残。”
“罢了!”大巫医叹了口气,“老三,让他们二人在偏院先住下,一一姑娘如果觉得燥热,可以直接摘那院中的黄花泡澡。”
两个徒弟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剂药方。怪不得偏院外野草丛生师父也不让管,原来那些不起眼的野草尽然还是“催情”的克星。
三徒弟退下后,二徒弟问大巫医:“师父,那百里少主又该如何?”
“他?那便看看是他的心肠硬,还是骨头硬了。”大巫医说:“有些罪是他应该受的!你去告诉百里墨,这药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心爱的人远远的。我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选!”
●棋盘之上
第二日,巫医殿的结界山洞里——
“我说过,我已立誓此生不再行医救人,即便你给我这颗药丸,我也不能为你炼制出一样的丹药。”大巫医对着洞中的神秘人说:“你将游隼和洋鹊的物件归还于我,并告知翼王已暗中将他们的尸骨火化,我很感激,也收留你在巫医殿中躲藏了数日。那百里墨虽为凶手,却也是我徒儿们有错在先,我又如何好去寻仇!但是身为他们的师父,纵容凶手实属不该,我自罚再不为医救人,算做是对他们的告慰,你也无需再说。我即不帮你也不会帮他,你想做什么,我不过问便是。”
大巫医说完颤巍巍地走出了山洞。
苍鸥负手而立,早已在洞外等候多时。见大巫医出来,抬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大巫医。”
大巫医受了一礼,神色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忍不住提醒道:“你有今日实属不易,莫要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让您挂心了!在下心中自由分寸。”
“进去吧!”
洞内光线昏暗,虽然不小,却被放上了一排排的货架。此处是巫医殿的仓库,货架上是一些需要庇荫遮阳的草药。
走过几排架子,在山洞的中心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间摆着一张二米宽,五米长的石桌,桌上燃着一排火烛。
涂山长命正坐在桌前下棋。这种一人博弈的游戏,他似乎乐此不疲,但看到苍鸥还是问了一句:“一起吗?”
苍鸥虽然坐了下来,却并没有去动棋子。
涂山长命看了他一眼,也不勉强,而是问:“对我送的礼可还满意?”
苍鸥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和一块碧绿色的玉佩递了过去。
“你助我杀了奇鸧,我将你要的东西给你,我们自此两清。”
“别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涂山长命在棋盘中落下一子,“你杀了奇鸧却不处理尸体,就不怕翼王找你秋后算账?”
“这件事说得清,奇鸧本就是待罪之身,杀他是为救人,翼王不至于昏庸到是非不分。”
涂山长命轻笑:“可若我告诉你,我在奇鸧身上动了手脚呢?”
苍鸥眸光一懔:“你做了什么。”
涂山长命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说:“尸体我帮你收着!放心,只要尸体不出现,便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更没有人会觉得你是伺机报复了奇鸧!”
苍鸥的眉峰越拧越紧,“你在威胁我?”
涂山长命也懒得遮掩,执起一粒黑子,说:“嗯!可以这么理解。”
苍鸥的双眸被怒火点燃,“你想怎么样?”
那黑子被涂山长命捏在指尖翻转,随后他一用力,黑子上出现了道道龟纹,“我要让百里墨痛苦!”
他丢开那粒坏子,又重新执了一颗把玩,“我要你用现有的功绩去翼王那里请旨赐婚。你若娶了楚一一,百里墨必然失意离开,想他此生孤独终老,我的仇也算得报。如若不济,他带着楚一一逃婚,必然也是毒发,在“绝爱”之下动情,滋味一定非同凡响!只要他受苦,你我之间才算两清!我离开鸟族前会帮你焚了奇鸧的尸首,你便可无后顾之忧。”
苍鸥闻言猛然起身。他盯着涂山长命的面具看了半天,眸中的怒火却渐渐熄灭。
“奇鸧是个疯子,你却比他更疯!”
“多谢夸奖!那我便在此坐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