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门
为了防止百里墨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楚一一干脆从偏院的另一头搬了回来,住在隔壁方便照应。虽然大巫医一再强调让她离百里墨远一点,可楚一一认为,自己和百里墨不过是假扮的情侣,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对自己动心,也就不存在诱发“绝情”的说法。就没再理会。
晨起,楚一一望向窗外,发现庭院被修整的干干净净。那些原来随意生长的野花,纷纷被移入了花圃。院中还多了一棵香樟,一把躺椅,两张矮凳和一方石桌。
百里墨正扛着锄头,满身泥泞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看起来心情不错。
楚一一微微一愣。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吗?什么时候痊愈了?她没有见过这么接地气的百里墨,赶紧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调侃一番。
可刚推开房门,就看到百里墨闪身进了澡房。
楚一一挑挑眉,心说:就知道这家伙受不了脏兮兮的感觉,看吧,果不其然!
鸟族四季如春,可早晚的温度还是有点微寒。怕百里墨着凉,楚一一走到澡堂门外,曲起食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
“需要热水吗?”
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似乎撞倒了什么!楚一一不放心,又敲了敲门。
“你没事吧?”
再细听,里面又没了动静。
“百里墨!”
楚一一不安起来,双手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敲。
“你说句话呀,发生什么事情了?百里墨?”
正敲着,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百里墨干干净净地走了出来。
楚一一赶紧拉过他上下查看,“刚才怎么了?你有撞到哪儿吗?没事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原本脸色就有些微红的百里墨更加尴尬。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咳嗽了声,道了句“没事”。
然而那声咳嗽却惹得楚一一又是一阵紧张,“你用冷水洗的澡吗?不会感冒了吧!”
她的手很自然地抚上了百里墨的额头,指尖碰到了犄角,她却不知,只顾将另一只手贴在自己额上做温度对比。
然而百里墨的眸光却有了一丝异样。强忍下心中的波动,将楚一一的手挥了开去。犄角敏感,虽暴露在外,却是个相当私密的地方。楚一一如此举动,实则已经冒犯了百里墨。要不是他知道她没有恶意,恐怕就不会像那次藤蔓结界中,让她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还好没有发烧!你现在中毒着,体质不比以前,没事少折腾自己!像这样修整庭院的事我来就好。”
百里墨的目光在楚一一身上上下扫着,揶揄的说:“你抡得起锄头?”
“我有魔灵呀!让植物们自己排队站好不就好了吗?”
“莫要忘了,自你在冰蝶结界上救下苍鸥,你的魔灵受损,一月之内不可使用。况且,有些事要亲力亲为才有意义!”
见她依旧堵着门口,莫名起了捉弄之心。就把刚才初见她时忍下的话隐喻地说了出来,“你大清早在澡房门口堵我,就不怕长针眼?”
什么意思?楚一一眨巴着双眼,瞅了百里墨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偷看你,我只是路过看你进去了,怕你没热水……”
楚一一说着说着,突然一个急刹,顿在了哪儿。
她为什么要解释?人家百里墨又没说他是进去洗澡的!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算我多事,行了吧!”
正想溜走,衣领被百里墨一拎,“即然来了,就陪我在院中喝个茶。
●喝茶
修整后的院子变得异常雅致。
楚一一往躺椅上一坐,斑驳的光影自香樟的枝叶间穿过,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
抬手抚上桌案,这个距离吃个点心,喝口茶倒也方便。还别说,百里墨的品味倒真不错!只是修整这院子也算是个大工程,百里墨平时对那些动动手指,抬抬脚的小事,都用魔咒印解决。怎么这种又脏又累的,却又亲力亲为起来。他说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百里墨将泡好新茶的白玉茶盏摆到了她面前。
“茶叶不错,尝尝!”
青绿的茶叶在白玉的茶盏中甚是好看。楚一一小酌一口,唇齿留香。无论是沾唇的杯沿,还是入口的茶水,都是一等一的品质。
楚一一嘴里品茶,眼里品景,一时间对百里墨有心营造的“色”、“香”、“味”赞不绝口。
百里墨笑而不语,眼神却是从来没有的平和、温柔。
楚一一瞅着百里墨说:“我觉得你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哦?”百里墨好奇,“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你比现在高傲很多,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冷酷无情的模样。”
“所以那时你怕我。”
“能不怕吗?你拆我骨头就和拆积木一样!”楚一一撇了撇嘴,
“有吗?不记得了。”百里墨不承认,却问:“那我现在什么样?”
“平易近人了不少,而且有了一点儿邻家哥哥的样子?”
“谁?”百里墨蹙眉。
“邻家哥哥呀!”
“他是谁?”
“拜托,我只是打个比方!”楚一一嫌弃的看着百里墨,“老人家,我们有代沟!我家旁边只有一个邻家姐姐,就是苏小雪咯!”
“我很老吗?”百里墨有点在意的问。
“长的不老,心老!”楚一一答的随意。
“和司徒豪比呢?”百里墨问。
“管他什么事?他是少年老成,和你不一样。不过你和我哥哥倒是有点像,一样的老气横秋。”楚一一回答。
“我不是。”
“啊?”
“我不是你哥。”
“我知道啊。”
聊着聊着,楚一一觉得自己的节奏似乎被百里墨硬生生带偏了,于是她在他把天聊死之前转移了话题。
“你中着毒怎么还这么折腾,院子乱是乱了点儿,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住,有一小块空地也就够了,为什么非要花一上午把这么大个院子都整理了呢?”
百里墨品了一口茶,“你不喜欢?”
“不是,就是怕你累着。”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年,不把这里修整干净,哪儿会有家的感觉。”
家么?楚一一心里一暖。
●怕虫
微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正整理,又有柳絮纷飞而过。
或许是刚才翻土翻的狠了,拿杯盏时百里墨就发觉手有点抖,如今要从发间取下这些捣蛋的柳絮,就更加显得力布从心。
楚一一也看出来了,她整理完自己的头发就去帮百里墨。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百里墨一抬眼就是楚一一胸腹的位置,便只得垂目看地。
“百里墨!”
楚一一突然叫了他一声。
百里墨微一抬头,发现楚一一低头看着自己。朱唇皓齿惹得他一阵心动,“绝爱”也跟着来凑热闹。
楚一一的脸向他慢慢靠近。百里墨的额间也有了少许汗珠。
温热的鼻息呼在他的鼻尖,他不自觉得微微眯起了双眸。
却没有发现楚一一的视线越过了他,自他肩膀处取下一条肥胖的蚕。
楚一一献宝一样拿到百里墨面前,“快看,有条蚕!我们养着好不好?”
百里墨眸光一凛,随即冻结。狠狠地撇开头去。
“不好!”
“为什么呀?”
“它让我不舒服。”
楚一一诧异,“怎么会?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就惹你不舒服了呢?难道你怕这种软乎乎的虫子?”
百里墨微微皱眉,沉默了。他若说不是,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常!
楚一一以为百里墨不说话是不好意思承认。乐得和什么似的。还故意拿蚕吓唬他。
哪知百里墨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直喊痛。吓得楚一一赶紧把蚕扔了。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不能受刺激!这可怎么办呢?”楚一一慌了手脚。
“你帮我揉揉!”百里墨说的毫无愧色,“我手还软着,抬久了累。”
无奈自己惹的祸楚一一也只能认命的自己收拾。
她让百里墨坐到躺椅上,自己搬了把凳子挨着他坐下。
虽然给个大男人揉胸口的举动有点亲密,可楚一一眼下只觉得自己是个巫医,是个大夫,下手便也没太在意。可手底下的百里墨却微微一颤。
“对不起,我轻点儿!”楚一一只当是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弄痛了他,动作更加轻柔。
却不知这本来就是百里墨自己在找虐受。如此这般作死,“绝爱”又岂会让他好过。
百里墨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和楚一一待得越久就越想去亲近她。她的身上就像有某种魔力,渐渐填补上数千年的日夜在他心中凿出的空虚。
万蚁噬心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为了不让楚一一看出端倪,百里墨硬是将所有冷汗一并逼到了后背。他甚至想,如果此刻便是一生,那此生也算完美。他便不用费心支撑心中的天平,无论是对白暄还是楚一一的记忆,都将随他埋入墓中。
可偏偏一道煞风景的马蹄声打扰了他的空想。
马车稳稳停在偏院外。自车上下来一名皇宫内侍官。
“百里少主,一一姑娘!”内侍官向两人屈伸行礼。
“翼王请百里少主入宫一叙。”
“没空。”百里墨拒绝的干脆。
“这……”内侍官面露难色。
为了能请动百里墨,他狠了狠心,将自己所见透露给了百里墨。“百里少主,翼王似乎是有要事找您相商!早些时候苍鸥来找翼王,到现在还没见出来。”
百里墨犹豫了一瞬,终于决定随内侍官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