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今晚的教导很快就结束了,毕竟布鲁斯虽然无法修炼,但本身却十分聪慧,可以说近似于过目不忘。
原本对于普通小孩五六年还多的知识量,布鲁斯只花了一年多就差不多记下来了。每每想到这些,艾格就觉得无比惋惜,更是无比心痛。
在跟艾格道过晚安后,布鲁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里很朴素,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窗台一盆夜星花。
布鲁斯躺在床上,望向正对的窗台,看着那在夜色下如夜空中的群星一般闪烁明灭的夜星花,他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
布鲁斯不再是方才面对艾格时的那副稚嫩纯真的模样,他的眼中满是沧桑,那不是7岁的小孩能拥有的眼神。别看他小,实际上,他那还不到艾格胸前的小身躯里,藏着能震动全位面的大秘密。
布鲁斯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他是一名穿越者,一名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穿越者。
他原名梁策,本是地球21世纪一名刚到大学报到的大一新生,后在旧书店淘了本所谓的上古秘本,看了眼上面那些黑白点组成的图案,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第一次穿越,梁策并非直接来到这个世界,而是穿越到一个名为‘九州大世界’的世界,他还很幸运地出生在一个王侯之家,自小锦衣玉食。
他是家中独子,更是受尽万般荣宠,凭他二世的父亲那天下九王之一的权势,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他那自号梁王的父亲被同是九王之一的秦王击败,滔天的权势富贵转眼便如烟散去,他也成了举世皆敌的逃犯。
说起来,梁策尽管受尽万般荣宠,却有一个让他无比困扰的问题,一如现在这样——他无法修炼。
即便是他那个已经功参造化,位登大罗仙道的父亲,也无法解决他身上的问题,只察觉出他身上的因果命运有不符合天道的部分。
在他十八岁那年,梁王被秦王击杀,梁国也被秦国一举歼灭,他身为梁王独子,自然被秦国举国通缉。
仅仅只是一名凡人的梁策,在那年差点就被接踵而来的敌人袭杀,在仿佛无有尽头的追杀下,他身边的父亲旧部越来越少,父母亲族更是死的死,叛的叛,最终只剩他孤单一人。
那时候的梁策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边亲朋护卫死伤殆尽,自身灵魂受损,筋脉近毁,对于他这样的凡人来说,只要被仙人的战斗余波波及一次,就可以去跟阎王聊天了,若非他自小服食各类仙丹妙药,根本撑不到最后。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万事皆休的时候,他脑中再次出现那幅导致他穿越的神秘图谱,随后他经历了如梦似幻的一晚,就彻底的脱胎换骨,不但体内伤势尽复,还彻底解决了困扰他十八年的问题——他能修炼了。
可惜这来的太晚了,梁策当时身上再无半分钱财,也无势可依,要想击败那已经是大罗金仙顶峰的秦王,推翻那已经夺取大半天下的秦国,就如痴人说梦一般。
梁策大哭一场,而后又大笑三声,他已是一无所有,但正是一无所有,因而他无所畏惧。早已错过修炼最佳时机的他决定用余生做一次赌博,赌赢了血赚,赌输了也不亏,横竖都是不亏,他自然无所谓了。
他修炼了一门名为《归墟藏剑诀》的奇异剑法,这门剑法一生只出一剑,一剑便是一生。
为了修炼这一剑,梁策苟且偷生三百三十三载,用尽一切办法苟活下来,他的实力只修炼到先天大成之境,而九州大世界的修炼之法,在先天之上是为‘仙道’,仙道之上称‘大罗’,大罗之上名‘天意’,天意之上是从未现世的‘超脱’。
梁策知道自己跟秦王的差距连天和地之间的距离都不足以形容,他只偷生三百三十三载不是因为他苟不下去了,而是因为秦王大势将成,天下即将归一,他只能就此出手,否则哪怕他在日后成功与秦王同归于尽,也无法灭亡大秦。
只有趁着天下初定,人心未附之时,他才有一举灭亡大秦的机会。
先天之境的寿元只有一百五十载,梁策为了能活下来,除了《归墟藏剑诀》,只学了一身保命的本领,包括一切丹方药术,一切苟命之法。
他将竭尽全力搜寻到的天材地宝炼成丹药,半是延续性命,半是提供精华修炼《归墟藏剑诀》。
想到这里,梁策的嘴角微微一翘,眼中现出一种傲然的色彩。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刻。
那时候,梁策故意被擒,在秦皇以九龙鼎定鼎天下的那一日,被人自凡间押送,经人间皇庭的封天台,过贯通天地的人道神木,跨万仙来朝时门户大开的南天门,顺着万千霞辉筑成的登霄大道一步一步朝凌霄宝殿走去。期间珍禽古兽在这三十三重天中在他头顶脚下畅游威鸣。
随处可见的仙山灵瀑,仙宫楼台,都在告诉梁策,这是九天之上的无上天庭,更是他那不共戴天的仇敌,大秦仙皇登基称帝的绝世皇庭。
在这样的心境下,他眼中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那自无限星河之上洒落的仙光就如一道道悬于他头顶的利剑,氤氲迷幻的仙雾云霞就如毒烟瘴气,袅袅不绝的琅嬛仙音在他听来就是小鬼催命时的呱噪声。
凌霄宝殿上,此时气氛威严肃穆,仙官神将有序肃立,只待良辰吉时一到,定鼎大典便正式开始。
当梁策被押送到全是仙神的大殿之时,他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自身的神魂也差点因这来自仙神的可怕目光而崩散,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先天大成、人仙未破的凡人而已。
望向他的目光有的冷漠,有的讥讽,有的怜悯,更有的充满戏谑,但他不在意,自他登上凌霄宝殿之时,他的眼中就只剩一人,九天仙皇,姬无古,要开创前无古人之盛世的姬无古。
“你可知罪。”
落入梁策耳中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威严,但蕴含的情感却很是平淡,倒是这话让他心中升起无边怒意。
你杀我父王,灭我满门,悬我性命,追杀我三百三十三载,现在居然对我说一句‘你可知罪’?
梁策仰天大笑,而后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朗声笑道:“去你骂的知罪!归墟,放!”
无量剑光霎时间自他体内暴泻而出,如滚滚浪潮,不过数息,就已淹没这凌霄所在的第三十三重天。
所有仙神被梁策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那璀璨剑光中蕴含的归墟之力更让他们肝胆俱裂,这剑光不伤肉身,不灭元神,不毁仙基,独独斩灭寿元!
弱一点的仙兵仙将触到这剑光不过短短数息,就已耗尽寿元,身死魂灭!
这还没完,当梁策彻底解放归墟所藏的这一剑时,他的实力不再受到压制,他的气息如鼓风的布袋般瞬间膨胀起来,不到一瞬就破入人仙境,而后一路势如破竹,地仙,天仙,金仙,所有天关道坎通通冲破,直至升至大罗金仙为止。
他这一下,直接将自升仙起的所有天劫都招了过来,整个天庭被滚滚天劫劫云笼罩,所有仙人在这充满毁灭性气息的劫云之下,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更别说乱动哪怕一下。
无论是谁,只要胆敢在这劫云笼罩之地动用仙力,都会被判定为协助渡劫者,遭到天劫的雷罚。
哪怕是已经成为所谓‘天意’的秦皇,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所处的境界更高,看得比底下的人更清楚,那雷劫不是普通的雷劫,每一片劫云上都缠绕着令他心惊肉跳的归墟之力,那可是号称重启诸天的归墟之力,所谓重启,即是毁灭。
梁策看到丑态百出的众仙,酣畅淋漓地大笑着,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原来会笑,还能笑得很大声呢!
他能感受到体内可怕的力量,与此同时,他更明白,自己所有力量都来自藏在他肉体与灵魂深处的那柄剑,那柄被他祭炼了三百三十三载的归墟之剑,一旦此剑出鞘,将引落万千雷罚,同时他也将魂飞魄散。
梁策仍旧在笑,他会怕死吗?
“万剑归墟!”
随着梁策的话音,万千剑光如时光倒流般倒飞而回,轰的一下,他自身化作无量之光,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除了秦皇。
在这天地失色的时刻,梁策以身作鞘,放出了那能令万物归虚的终结之剑。
“天地同寿,永恒不朽?笑话,日月陷落,星辰腐朽,天道终结,万物归虚!我有一剑,送与诸仙,且看,我以我血葬苍穹!”
一丝无形无影,仿佛是一切事物最终归宿的剑意自梁策体内铮鸣而出,剑鸣响彻三十三重天,所有力量在这剑意面前都黯然失色,就连天劫都似乎被那股众生寂灭的意志所慑,雷声点点,不复令众仙噤若寒蝉的威势。
“好个归墟之剑,我的永恒,你拿去。”
秦皇面对梁策这近乎无解的一剑依旧面不改色,他甚至主动伸指向着那归墟剑意重重一点,而后他的气息便急速变化,似乎跟之前相比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天,不再是地,他不再是这片天地的意志,他不再与天地同寿,却从万千束缚中挣脱出来,仿佛超然于天地之间。
但是这超脱无碍的姿态,秦皇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的气息就此戛然而止,气绝而亡。
梁策在最后的意识里,见到这一幕,心中生出一番明悟,那秦皇竟以无尽寿元,换那一瞬间的超脱?
最后一瞬间,他看到了秦皇嘴角的笑,那个在一瞬间的超脱之后彻底死亡的秦皇竟然在笑?
归墟之剑被秦皇以自身的大道抵消之后,力量瞬间消退了大半,天上的无尽天劫也开始发威,无数雷霆轰鸣而落,在这原本仙气袅袅的三十三重天中疯狂肆虐,让这原本灵瑞祥和的仙境变成了充斥着毁灭之力的死亡绝地。
位于雷霆中心的归墟剑意,以及作为始作俑者的梁策自然不能幸免。
这一切就如一幅图画,永远定格在梁策的记忆中,再之后,他的记忆里就只剩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