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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意乱

月色映在青台石案上,一张宣纸被砚台压住,一头银丝的妇人,正提笔记录着什么。

字秀如人,白纸上整齐的黑墨字,述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回忆。

许久,妇人停下了笔,仔细地把写满字的纸张叠好,塞入信封,信封上写着几个字「吾儿未尹亲启」。

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陈旧的木盒,木盒上雕着一只白鹤。妇人打开木盒,将这封回忆的信,放在了盒子中,信封旁还有一块串着红绳的木牌。

银发妇人抬头眺望窗外朦胧的明月,忽然胸口一阵气促,妇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立刻拿起手帕掩住这阵咳嗽。待气息平复后,妇人把手帕放在案边,只见淡青手帕已被染上一片鲜红。

伴随木盒的盖上,这信上的文字,安静在木盒之中沉睡了。

******

清晨山中,带着晨露与薄雾。红棠站在念安庙大门前,牵着一匹白马,百般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碎石,不时望着大门的方向。

大门之内,苏未尹在与孙总管交代事情:“孙奶奶,这几日劳烦你多留个心眼,待我回府后速速派人来接娘亲回去。”

得知前几日的黑影闯入之事,老妇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认真地说:“奴才就算拼了老命,也定会保护好夫人的。”

“此事万不可让娘亲知道。”苏未尹再次叮嘱,“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不能让她再操心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出,红棠见走出大门的只有苏未尹一人,问道:“你不带上你娘回去吗?”

“母亲身体虚弱,不宜马背上颠簸,待我回府后派马车上山再接她回去。”苏未尹一边回答,一边牵着他的黑马,走到了红棠身边,对她说:“你要同我一起骑马下山吗?”

“那当然。”红棠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摸了摸身旁白马脖子上鬓毛。正当她准备上马之时,苏未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指跟我骑同一匹马。”

红棠被苏未尹这突然的话吓着了,轻咳了下掩饰她的尴尬,别过脸说:“我干嘛要跟你骑一匹马,我又不是不会骑马。”

“我担心你的身体虚弱。”想到了红棠才从昏迷中恢复没几天,苏未尹依旧坚持。

“开玩笑,我才没你想的这么弱。”不甘被人看低的红棠,果断手撑马背,一跃上马了。

苏未尹看着倔强的女子,他默不作声,抓起了白马的缰绳,扶着马背,轻松一跨而上。

感到身后有一股温暖的气息,红棠一回头,就看到苏未尹那张此刻看上去有点欠揍的俊脸,甚至连他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二人如此贴近的距离,让她有点慌张:“苏未尹!你怎么这么无礼!我都说我可以自己骑……”

“别闹,听话。”低磁的声音在红棠耳边响起,苏未尹双手从她腰后伸出,抓紧她前方的缰绳,同时也固定住她的腰身,“这样我才放心,就算你半路又昏倒了,我也能立刻接住你。”

听到苏未尹的话,红棠也不在马背上乱动了。内心有股暖流涌上,她无法解释这个感觉是什么,但却令人感到十分珍贵,想一直记住此时这个暖意。

白马开始向前迈步,沿着小道踏入晨间的枫林之中。红棠的长发被一阵微风吹起,露出了小巧的耳朵。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停在耳边,她听到身后的苏未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红棠,不如……”

******

京城北城门,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踏入城门。与出城那日的无人清晨不同,此时已是落日时分,街道上人来人往。

街上路过的人大部分都会瞩目其中一匹白马,倒不是因为白马有多稀奇,而是这马背上的两位主人。一名男子相貌俊美却面容冰冷,男子身前的红衣女子,面如桃花,肤如凝脂。二人同骑白马,一时成了京城街道上一道赏心悦目的剪影。

白马最终停在了街角的临江阁前,马背上的二人都不言一语。过了一会,红棠率先说了一句:“我……我要下去了。”

围在她腰间的手松开了,红棠感到身后的气息消失。苏未尹已站在马侧,伸手欲要搀扶她下马。

“不用了,我自己来。”红棠没有接住对方朝她伸出的手,还往另一侧方向下马。

被拒绝的手僵在半空中,苏未尹缓缓把手收了回去。隔着一匹白马,他听到对面的女子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再见。”

一抹红衣匆匆走进临江阁,消失在雕花木门之后,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在杂吵的大街上。

慌忙冲进自己房间后,红棠立刻扑倒在床褥之中。脑子里不断回放一路上的画面,总觉不似真实。

她盘腿而坐在床上,捏了下自己的脸,有点疼,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只会在梦里才会出现。毕竟,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浪迹天涯的江湖女子,但苏未尹可是名门望族容颜似神的权贵公子。可是,刚刚这个贵公子竟然跟她说——

“红棠,不如你嫁与我可好?”苏未尹在她耳边说。

红棠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为何?”

“这样我就能天天在身边看到你,也就不用担心你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苏未尹这般回答。

红棠的第二反应是拒绝:“我不要。”

苏未尹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果断地拒绝,他想了想,又说:“那不如你当我的贴身侍女也行。”

“我不要。”红棠再次地拒绝了。

“那要我如何做,你才会待在我身边?”苏未尹问她,但她无法得知身后之人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第三次,红棠选择了沉默。

盘坐在床上的红棠胡乱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心脏再次因回忆这片段而剧烈跳动。苏未尹这番话,红棠实在分不清是贵公子的一时兴起之言,还是真情实意之举。

唯一一点她能分辨的清,是自己的心情总会随着苏未尹的一言一举而波动,这个无法控制的感觉,让红棠有些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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