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会亲自送来。”
“哦？”顾明晞顾着针线穿梭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
眨了眨眼，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颇感兴趣地问道：
“此话当真？我要是把这衣服退回去，姨娘真的会亲自给我送来？”
傅则本来都做好大小姐对他爱搭不理的准备了，没成想这位主子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只要在府中搬出沁夫人，就算是相爷也要给上三分面子，不好当面直接拒绝的。
可是大小姐这充满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若是答错了回去会不会被沁夫人逐出春合苑啊？
“这……”傅则纠结了。
早知道他就不这么说了，柳如沁在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的时候就是看在他是府中的老人，但凡是他经手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还真的有人敢这么问。
根据他多年的服侍经验，这种情况还是稳妥一点答比较好，绞尽脑汁才想了套不会得罪任何一位主子的说辞：
“夫人会不会来在下不知，但，小姐若是不收，小人是定然要再跑一趟的，直到您收下为止。”
就在他为自己机智的端水之道而沾沾自喜时，顾明晞一番话宛若晴天里的一道雷，劈得他晕头转向。
“哦，这样啊，既然姨娘不会来，那我就放心了。你跑吧，不管跑多少趟我都不会收的。”
淡淡地扔下一段话，顾明晞再次拾起手上的针线，一眼都没有多看他。
“什……什么？”傅则蒙了。
这跟他想象中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啊，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傅则都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出萧然居那道大门的，只记得回去之后沁夫人果然大发了一通脾气，倒是没有再让他继续送衣服，只是，那唯一一个选调到相爷身边，摆脱这一身奴籍的机会估计是没他份了。
难道他要在这春合苑中待一辈子了么？
他不甘心啊。
……
顾明晞将那件斗篷修补完后，还是觉得不满意，便找来侍女替她引路，想着在府里找位绣娘让她帮忙补补，但这两日府里的绣娘不是在忙着赶制来年的春衣就是被哪位夫人喊去园中帮忙了，竟是一个闲着的也没有。
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轻易妥协的顾明晞了，既然府里没有，那她就去外面找。
偌大一个京都，总不会找个绣娘都找不到了吧。
“走，燕儿，我们去府外找。”
顾明晞前脚刚出府，门口就有着人影一闪而逝。
向着府中深处的方向去了。
……
“燕儿，你知道这京城中有什么地方的绣坊又便宜绣工又好的？”
“啊，小姐，你是不是积蓄都花完了呀？”
“咳咳……你就说有没有吧？”
摸了摸有显干瘪的口袋，顾明晞有些心虚。
这段日子为了将萧然居改造成理想中的样子，她几乎将原主这么多年存下来的积蓄全部都花光了。
在下个月的月例下发之前，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这并不能动摇她找绣娘的决心，这件斗篷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不想它一直是破旧不堪的模样。
特别是之前那位王爷来府上的时候，看见他那一身贵气无双的锦衣时，她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心底也是有些许自卑的。
“绣工好的京中倒是的确不少，但是，一般都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去绣坊里定制衣服，想要便宜的话那就只有……锦绣坊了。”
燕儿很认真地想了半天，在顾明晞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终于想起一家绣坊的名字。
“你确定这里的绣娘便宜又好用？”
望着锦绣坊那颇有些气派的门面，顾明晞不由得心生质疑。
此前，光听那名字，她就有些怀疑，此刻站在锦绣坊前更是不敢置信，如此气派的门面，里面卖的东西会便宜？
看着自家小姐怀疑的眼神，燕儿只好小声地在她耳边解释道：
“小姐你不要被这里的外表骗了，其实里面的东西真真是便宜又好用的，进顾府之前，我来过这里好几次呢。”
“哦？竟然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半信半疑地走进去，顾明晞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瘦高身影徘徊在左侧的柜台前，不似在挑选布匹，而是在欣赏一件艺术作品一样。
不过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此人的气质一看就与旁人不同，放在现代，就算不是文人也定然是文艺工作者。
她上辈子算过命，这类人和她的八字不合，轻易招惹是会惹来祸事的。
自从踏入这里，浑身上下给她的感觉就不是很好，此次出府不宜拖延，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因此，她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大踏步直接走向另一边的柜台，曲起手指“咚咚咚”敲了三声。
“掌柜的，有事找。”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呀。”
一位容色艳丽的妇人手执着一柄百鸟朝凤的团扇应声而出，在见到来者是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时，神色之中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悦：
“二位唤我出来可是有何事啊？”
“花姐姐，是我啊，我是燕儿，两年前还来你这里买过料子呢，你不记得我了吗？”
顾明晞原本对这位燕儿口中的掌柜还是有着一丝丝期待的，但在看到她身上的细节和小动作之后，却全然没了搭讪的兴趣，又是个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主。
可惜燕儿这个傻姑娘还愣愣地往前凑
“燕儿？哪个燕儿？我这里的料子上只有凤凰和牡丹，可没有那种轻贱的东西。”
“花姐姐，你怎么……”燕儿直接被她这一句话说得呆愣在原地。
“你这小姑娘哪来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们很熟吗，就姐姐，姐姐地喊，叫我掌柜的。”
顾明晞在一旁看着燕儿委屈巴巴地瞅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那位掌柜的，平日里的一双巧手此刻竟是无处安放。
颇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湿润的手掌，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直面着那位盛气凌人的花掌柜，沉声道：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罢了，掌柜的又何必咄咄逼人？难道贵坊开门做生意，奉行的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小姐……”燕儿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害怕。
“有你什么事？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这里多管闲事！”掌柜的闻言脸色都青了。
双方互不相让，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另一边的柜台旁那位身穿白色锦袍的公子似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地看过来，朗声道：
“这位姑娘说得在理，大家还是和气一些为好。”
“你又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