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车距离滇城正武城城门越来越近,齐璟凰心里的血也越来越冷。
这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在这座城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一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
如果可能的话,齐璟凰宁愿永生再不踏足这座城。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必须回到这里,必须要变成那群恶鬼中的一员,甚至要比她们更狠毒,更冷血。只有这样才能拿到她想要的一切,才能为父君和祖母洗脱冤情,才能亲自手刃自己的仇人。
守城的士兵带着膜拜的目光将一众车马将士迎入城内,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热情的欢呼着,拥挤着,欢迎他们的英雄回家。
齐璟凰掀起车帘展颜微笑,立刻引来百姓们更加热烈的欢呼回应:“将军!”“战神!”
齐璟凰面上笑容愈加灿烂,心中却是讥讽冷笑:看吧,昔日我有多狼狈的逃离这里,今日便有多风光无限的回来。
“圣旨到!”一个宦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赶到马车前尖声喊道。齐璟凰走下马车跪地听旨。周边的士兵们和百姓们也纷纷跪下,直呼“万岁”。“奉天承运,女皇诏曰:宣五皇女即刻入宫觐见。”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璟凰磕头谢恩从宦官手中接过圣旨。
宦官殷勤的扶起齐璟凰,谄媚道:“殿下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本该先让殿下先休息整顿的,可是陛下实在想念殿下的紧。又听说殿下途中遇刺更是紧张的不行,这段时日一直念叨着殿下,特地派奴才来此早早候着。”
齐璟凰淡笑道:“苏公公辛苦了,让母亲忧心了,倒是我的不是。”
苏敬元自小跟在女皇身边伺候,是女皇极信任的宦官。苏敬元自小就对齐璟凰极好,幼时她也曾天真的以为苏敬元是真的她好。直到祖母一家被满门抄斩,父君被废打入冷宫。
曾经围在她身边对她百般讨好的人如同树倒猕猴散一般对她避恐不及。苏敬元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父君在冷宫受尽折磨奄奄一息时,口中还在念着那个害她至此的女皇。可是那个女人却在另一个男人的宫里同他寻欢作乐,好不欢快。
齐璟凰夜闯陈元君的翠岚宫,想求那个女人在父君的弥留之际,去见他最后一面。却被苏敬元让人像过街老鼠一样轰架了出去。
后来苏敬元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宣旨,将她赶去边境之时,绝对没有想到她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这些帐她都会一笔一笔记着慢慢跟他们算。
看着齐璟凰温和有礼的笑容,苏敬元却感觉胳膊一阵发寒。他还记得当初先君后在冷宫逝世后齐璟凰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抽皮扒筋,生饮血肉。现在却能对他一副客气尊敬的样子,这五皇女如今可真是不可小觑呀。
苏敬元陪笑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本来就是做奴才的本分。殿下还是快快入宫吧。陛下和各位大人在朝上等着您呢。”
“苏公公说的是。流影,牵骁扬过来。”齐璟凰接过流影手中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流影假意担忧的劝道:“将军,你的伤还没有好。军医说你现在不便骑马。”
齐璟凰道:无碍。不可让母皇和各位大人久等,我先行一步。你且好生安排诸位将士修整。”
“是,末将领命。”
齐璟凰甩鞭策马朝皇宫行去,百姓们一边欢呼一边自行分开为齐璟凰让道。
苏敬元看着齐璟凰潇洒策马离去的背影和百姓们对她的拥护,心想:乖乖,五皇女可真是了不得了,这滇城的天怕是要变了。他又自我安慰道:“哼,反正这天不管怎么变,都与奴才无关。奴才只要伺候好陛下就成。”
滇城第一酒楼内。伙计端着几道菜进了二楼雅间,放上桌笑道:“公子,您的老三件来了。”
赵梓竹微微颔首,待伙计退出去后,拿出手帕仔细的将筷子擦拭了一遍,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松鼠桂鱼,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公子,这三道菜有这么好吃吗?您每次来都点这三道菜。就算再好吃,您都吃了两年多了,也该吃腻了吧?”展堂道。
赵梓竹手中筷子不停,淡淡的道:“好不好吃,你坐下尝尝不就知道了。”
展堂立刻一副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的样子,“公子又折煞奴才了,奴才怎么能跟公子同桌用餐呢?公子是主人巴拉巴拉……”
赵梓竹不耐地打断他,“我不过就是府中一个不受宠的公子罢了,你何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
展堂立刻喋喋不休地开口道:“公子不要这么看轻自己,大人心里还是有公子的,不然也不会将公子接回府中啊巴拉巴拉……”
赵梓竹在心里叹息,很是无奈。展堂是两年前赵府管家安排给他的贴身随侍。平时服侍周到,做事也井井有条。可展堂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忽然听窗外传来一阵阵嘈杂人声,赵梓竹起身走到窗边向下俯视。
只见街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百姓们分列在道路两旁,欢声笑语,中路一名女子身披红衣盔甲策马奔驰而来。简洁的高马尾随着马蹄的奔腾一甩一甩的十分潇洒帅气。
红衣盔甲女子骑马越过酒楼的瞬间,赵梓竹有一刹那的怔愣。此女子双腿修长,身材精瘦,五官精致帅气,不同于滇城女子们白皙的肤色,而是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象征着健康的小麦色。最引人入胜的是她的目光,那么坚定,那么深邃,却又那么澄澈。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像一棵坚挺不拔的劲松,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不会倒下。
“哎呀,是战神回来了。这么大的热闹,我居然忘了去看。”赵梓竹回过神来,展堂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正在为没能去凑成热闹惋惜得抓耳挠腮。
赵梓竹好奇地问道:“战神?”“是啊,是啊。战神就是五皇女殿下,五皇女殿下在边关打了上百次的胜仗,击退了一直对我们齐国虎视眈眈的周国人。听说这次是周国的女皇亲自写的降书,送给我们好几十座城池,我们女皇陛下才同意了议和。”展堂对五皇女十分倾慕。
赵梓竹有些疑惑的发问:“我在滇城也已经呆了两年有余,知道大公子是三皇女的儒夫,二皇女和三皇女关系极好,对四皇女和六皇女也略有耳闻。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五皇女?”
展堂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道:“公子,你两年前才从南德院回来,五殿下三年前就去了边关,所以公子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五皇女殿下啊,可是我们齐国唯一的嫡皇女。据说是因为出生时天降暴雨,解了我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旱灾,所以格外得女皇陛下的宠爱。不过后来先君后谋害皇嗣被废,君后母亲周丞相一家也因为意图谋反被满门抄斩。然后五殿下就去了边关,这慢慢的大家也就不怎么讨论五皇女了。不过五殿下变化好大啊,方才要不是楼下的人们在喊战神,我都要认不出来了。虽然我也只在五年前祭天游街时远远地看过五皇女一眼……”
赵梓竹看着齐璟凰离去的方向,启唇轻声道:“五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