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走了!”
南夏叼着一块吐司,手中拿着温热的牛奶,背起书包就匆匆出门。
“哎,小夏,你等等,让你爸送送你。”南母从厨房里出来,喊道。
“不用了,等着我爸起来送我,天都快塌了——我走了——”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朝着母亲的方向挥了挥手。
今天是她高考的日子。
路上的学生熙熙攘攘,她闻着路边不知名的花香,朝公交站台走去。
公交车今天格外拥挤,但她还是坚持不让她那不靠谱的老爸送她。原因就像她说的那样,她那老父亲,一个熬夜的程序猿,能爬的起来送她,她也怕路上把车开成灵车。
想着老南同志一年报废两张车,令保险公司闻风丧胆的风光伟绩,南夏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挤人,南夏看着前面一个男生被挤得一个趔趄,她条件反射伸出手从背后扶了男生一把。
男生转过头来腼腆一笑,想说句谢谢,结果却略表震惊地说:“南夏?”
南夏也认出他来了,是隔壁班的班长。叫陈茂轩,昨天还脸红地差点朝她表白来着。
南夏:“没事吧。”
“没,没事。”
男生的耳背通红,说话有些结巴。
“嗯。”
南夏也只是客套一问,点点头就准备转身。车上没有座位了,她找了个不太挤的地方站好,扶着把手,耳朵里塞着耳机。
陈茂轩找了个在她右后方的地方站稳,也往耳朵里塞了耳机,偶尔悄悄地抬头看南夏一眼,又惊慌失措的低下头。
少年的心思真是容易暴露啊。
车上虽然挤,一路上倒也通畅,没有堵车,红灯也很少。
南夏到考场的时候,离考试开始还有40多分钟。但是时间还不到,考场暂时不对外开放,她只好站在外面,找了个幽静的地方看看书。
正背着,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去,是陈茂轩。
她皱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就,那个,刚才在车上你下来得急,我想不起来跟你说了。你还穿着三中的校服啊,老师说尽量不要穿自己学校的校服,啊,你懂得吧。”
他磕磕绊绊,总算把话说完了。
南夏略一思考,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她觉得也不碍事。
“嗯,好,谢谢。”
陈茂轩摸了摸后脑勺:“没,没事。”
南夏等了片刻,发现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开口:“你不复习一下吗?”
言下之意,你要复习就赶快去复习吧,你不复习就看看我,我在复习。
结果对方傻傻楞楞地又摸了摸后脑勺:“啊这,我不用复习了。老师说平时学好了,考试也不可能突然就忘了的。平时不记,临时抱佛脚也不可能突然就全会了。”
南·临时抱佛脚·夏:“……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收起书,和陈茂轩打了个招呼,提前几分钟走到了考场门口等着。
第一场是语文。
她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比起在学校里时的测验,这次的卷子简单很多,起码能再高考出个十一二分。
十一二分,在高考中,算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但在乾坤未定之前,谁也说不好,她只能再努力。
南夏伸了伸懒腰,坐在椅子上等着监考老师发下卷子来。
不知道为什么,眼皮有些跳。但她也不是很注意,因为迷信的说话南夏一般都不信。
她们考两天半,今天是最后一场考试。
考试结束前的最后一科是英语。
她换下了校服,虽然觉得没有陈茂轩说的那么夸张,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事。
何况她们这次考场是在二中。
二中和三中平日里的竞争大家都有目共睹。
讲台上站着两名监考老师,一男一女,都是第一天来监考过的。
女的穿蓝色裙子,身材有些胖,看起来也有点凶,三十岁左右。男的穿黑色的短袖加同色的长裤,四五十岁,身材削瘦,眼睛小,里面闪着精光,跟个黄鼠狼似的。
可能是平日里两个学校明里暗里的斗争,让南夏产生了心理作用,她老是觉得这两个老师都不像个好人。
特别是那个男老师走到她旁边瞎晃荡,然后偶尔看看她卷子的时候。
听力快开始了,这个老师发了卷子就在南夏周围晃悠,听着他皮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她心里一万个卧槽。
咯吱,咯吱,咯吱。
皮鞋底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让南夏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声音特别刺耳,杀伤力堪比用尖锐的手指甲在黑板上刮。
“报告。”
“同学,什么事?”男老师弯下了腰,和南夏目光对上,嘴里的韭菜味儿扑面而来,熏得她想吐。
“老师,你的皮鞋在地上发出的摩擦声音很刺耳,您能不能尽量减小这种声音的产生?”她憋着气说出口。
男老师连声回答“行”“抱歉啊同学”,没过多久又下来了,甚至还围着她座位转起了圈。
这时候听力刚刚开始。
“操。”
南夏低声骂了一句。
“老师,我要不给您搬个凳子,您对我不放心的话坐在这儿盯着我,别晃悠了行吗?还是说您脚底生疮了?”她双眼睁大,眼里闪过不善,嘴里的语句十分毒辣。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同学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两人身上,微微惊讶。
“同学,听力开始了,请你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打扰其他同学考试。”
男老师在片刻的呆愣后回过了神,他似乎没想到南夏会出言不逊,只能在提醒完之后,拖着他那副瘦长的身躯缓慢走上讲台,很久没再在南夏周围影响她了。
其实周围的同学也忍他皮鞋摩擦的声音很久了,见他不再下来,也都安心做起了题,只是多少有些影响,但也不大。
可惜这种不大在不久后被打破了。
女老师尖利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都说了条形码不要贴错,三中的学生听不懂人话吗?”
接下来就是满口的指责,却没能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考场内的考生目光被吸引,都纷纷转头看向出事的角落。
南夏记得,那个学生也是三中的。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个男生和她一样,在第一天穿了校服。
考场里有不同学校的学生,因为考场规则严格,基本都没交流过,没有那种平时在学校考试时,和“左邻右舍”互相探讨谁谁谁哪一科好,也没有可以求谁谁谁给大腿抱的氛围。
当然,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一个同类,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或许是因为两个老师的脸色,或许是因为那个男老师皮鞋发出的刺耳声音,或许是因为整个考场只有自己穿了本校校服的惶恐,又或许是这是一场最后的考试,男生紧张得手抖,把条形码贴歪了,直接给抖在了选择题那一大片的ABCDE上面。撕下来又怕把答题卡撕坏,只能忍着惶恐,举手向老师反映,希望得到解决的办法。
没想到,那个女老师左一句“三中的学生怎样怎样”,右一句“听不懂人话”。
在场的其他学校的学生都听得有些尴尬。
正说话间,外面的巡考老师进来,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表示让那个男生先把答案写在卷子上,等待几分钟,等打出了新的条形码,再取一张答题卡过来继续答题。
这个解决方法当事人没有异议,闹剧结束。
其他同学也静下了心,继续答题,内心都涌过万千想法,生怕自己也出错,被逮着大骂一顿。
考试结束后,南夏在门口晃悠,盯着他们胸口的牌子看,不动声色的记住了两人的名字和长相。
然后她又晃悠到了其他地方,找到一个举报箱,笑得格外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