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站在武陵山的山巅之上,天上的白云距离他还有好远,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像他要去兜雪湖和太平山时的那么长远。
在宁欢的不远处,沈三千坐在那里看云,好像这一路走过来,沈三千都在看云,便是知道了郑青娥的死讯,她也只是任性的扔下了那本王阳明送给她的书籍,其他时候,她都在看云,无论天上还是地下。
宁欢突然也想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彩,虽然现在已是山巅,可瞧着天上的云彩,宁欢还是觉得他们依旧是那么的遥远,这武陵山的山巅,并没有让他和云彩的距离更加的拉近一些他还是看得不太真切。
王阳明进了高伯胥的秘地疗养伤势去了,宁欢和沈三千都不知道,王阳明在最后说出的那一句话究竟有多大的分量,王阳明看似什么伤也没有受,其实那句话出口之后,已然伤到了他的大道根本!
宁欢走下了山巅,来到了沈三千的面前,他想和沈三千说说话,哪怕这个姑娘现在很难说出一句半句的话语。
沈三千抬头看向了走过来的宁欢,用眼神询问者宁欢的来意,这个少年,是那个赖皮道士的弟子,她对那个赖皮道士一向没什么好感,可是宁欢,这是个有趣的和她同龄的少年人。
“对不起!”面对着沈三千那纯净如同湖水的眼神,宁欢半响也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语。
宁欢说完之后便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实在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眼底存在着天穹星月的女孩子。
“你还有事儿?”好半响,就像是过了一个甲子那么长,沈三千突然对着宁欢说话了,宁欢看见,她的头是刚刚才从那抬头看云的方向低下来的。
听到沈三千的话,宁欢很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沈三千,她这是,还是不原谅自己?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沈三千对着宁欢一字一顿的说道,生怕宁欢听不见一般,当然,更明显的意思,可能是想让宁欢更快一点的滚出自己的视线,毕竟,看云的时候,有个人在身旁打扰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环境。
“哦,那我就先走了,对了,这天也快要下雨了,如果,你要实在有兴致的话那不远处的山顶亭子里,我在那里放了一把伞,别淋着了!”宁欢对着山顶的方向指了指,他实在是很明白沈三千的意思,所以,他将要离去了。
宁欢很小便学会了看天气,这是他小时候在那座破庙里学会的,那时候,如果不是下雨,他一般不会回到那座破庙,身处那座破庙里,对于那时小小的他来说,无异于被群狼环伺。
沈三千看着宁欢下山的背影,眼神再次从天上的白云移开了来,从小包袱里摸出一本书,再次缓缓地翻看起来,这是她丢了原先的那本之后,王阳明另送给她的一册。
宁欢再次遇到了上山时放牛的那个道服青年,这次他依然还在放着牛,只是这次,他的腰间没别着原先的那本泛黄的陈旧书籍。
“师叔!”宁欢才走近,这道服青年便对着他行了一礼。
“前辈这是何意,晚辈可担当不起!”见着青年的行为,着实把宁欢给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了青年,宁欢一脸的疑惑。
“师叔不比多疑,陆师祖是这座天下里辈分极高的那一批存在,你是他的弟子,自然也便是我的师叔!”好像是看出了宁欢脸上的疑惑,道服青年对着宁欢这样说道。
“这样啊,那你以后叫我宁欢就行,我师父,其实我也才拜入他的门下没几天!”宁欢自小生于街巷,他深知,此刻这青年对自己的尊敬,明显不是给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的那位便宜师父身份不凡,可也万万没想到他的辈分竟是如此的高,一时间他也是有些惊讶。
“这在下如何敢!还请师叔不要开玩笑了,要是我师父听到了,那岂不是要打断我的腿,还请师叔收回成命!”听到宁欢的话,道服青年顿时脸上变得苦兮兮的。
“也罢,那有人的时候你叫我师叔,没人的时候你便可叫我宁欢,这可以了吧!”宁欢对眼前的这位道服青年很有好感,他不仅是想交下这位朋友,也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关于山上修行的事儿。
“对了,这位、师侄,你的道号叫什么啊?我听说山上修行者都是有道号的。”宁欢见这位道服青年答应了下来,便朝他开口问道。
“这个,不瞒师叔,山上人的道号,那是那些修炼有成的大修行者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要是想师侄我这样的也给自己取一个道号,那便是贻笑大方了!”听到了宁欢的问话,道服青年这样对他回答道。
“对了,忘了给师叔自我介绍了,我名叫柴玄,是武陵山上的首席大弟子!”柴玄说到这里,才突然明白过来了宁欢的意思,不由得朝他开口介绍道,只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
武陵山虽然说也是这大唐境里的一座名山,只是他的门丁,着实有些不怎么兴旺。
武陵八方仙客来,摘取白云酿酒宴。这是许多年前武陵山上的盛状,而今,这偌大的武陵山上,便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师叔,大师兄,师父设下了宴席,他让我来叫你们入席了!”就在宁欢看到柴玄脸上的神色想对他说些什么安慰之话的时候,一个小道童从远处的泥巴小路朝着这边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边跑还便对着二人叫喊道。
“师叔,你先去赴宴罢,我去找找那位姑娘!”听到了小道童的话,柴玄顿时便停下了接下来想说的话语,朝着宁欢行了一礼,便带着小道童就要告辞离去。
“别麻烦你们了,我知道她在那里,这样吧,你们先去入席,等下我便带着她过来!”宁欢拦下了起身想要去寻找的二人,这样对他们说道。
“这怎么可以,师叔毕竟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师叔如此!”
“行了,这么小的孩子,你还忍心带着他在爬到那山顶之上去啊?”宁欢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顶着软软的的头发睁着大眼睛很是可爱。
“也罢,那便谢过师叔了!”柴玄拉着小道童的手。
“静一,还不谢过师叔!”
“静一多谢师叔体恤!”小静一有模有样的学着柴玄的样子对着宁欢行了一礼,小大人似的模样让宁欢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上山的路跟来时一样,只是朝露已退,这次,未湿了衣衫。
宁欢再次来到了沈三千的面前,听得脚步声响,沈三千抬起了头,她知道来人是谁,真的,被人两次打断了自己的宁静,这回她可一点都没有觉得宁欢有趣了。
被沈三千一种不爽的眼神给盯着,便是自小已挨遍了无数打骂锻炼出来的一身结实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寒意。
“别这样看着我,这次我是真的有事儿!”慌忙中,宁欢只能这样嘴不由心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何事儿?”看到宁欢的这个窘样,沈三千一下心里的不爽消散了许多。
“便是,那个,高师兄为我们设下了宴席,我是来叫你入席的。”宁欢见沈三千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暗自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高师兄?”听到宁欢的话,沈三千的注意力明显发现了这样一个违和的地方,这山上姓高的就那老道一个人,年龄相差如此巨大的两个人,怎会是这眼前黄毛小子的师兄?
“这个,说来话长,其实主要还是沾了我那个便宜师父的光!”宁欢其实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听到宁欢这样说,沈三千顿时便解惑了,是那个赖皮道士,怪不得!那个赖皮道士虽说平时性格不堪了一点,但是沈三千还是看得出来,本事那个赖皮道士还是有一点的。
“走吧,可能他们已在下面等待我们许久了!”宁欢话才说完,便拉起沈三千的手便下了山。
被宁欢拉着自己的手,沈三千的心里一丁点涟漪都没有泛出来,可能,宁欢在她的心里,便只是一个相处起来感觉颇为有趣的朋友罢了。
……
……
入了席,还是原先的那座小院,高伯胥坐于主位,下方六个弟子围成了一座,柴玄坐在高伯胥的身旁,看着走进来的宁欢二人,眼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来,小师叔,沈姑娘,这边落座!”柴玄把二人迎进了高伯胥所在的主桌,也顺跟着一道坐了下来。
“客气了!”宁欢和沈三千道了一个谢,齐齐地静等着高伯胥的开宴。
“即是客人皆以身到,那各位徒儿,便开动吧!”高伯胥捏着花白的胡须,向着下方的众位徒弟吩咐了一声。
“尊师父命!”下方的各个大小不一的众人顿时开始说笑起来,宁欢在上方看着,也不由得感叹这武陵山上的师徒感情之深。
“来,小师弟,沈姑娘,咱们也开动了,这回可是托你两的福,老道的这武陵山上,好久没怎么热闹过咯!”高伯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山下老头一样,双手颤巍巍的端起了酒杯,对着二人示意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旁边的柴玄看着高伯胥的行为,满眼担忧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二位,家师年龄大了,恐不胜酒力,还是我来陪二位喝一杯罢!”
“这个,其实我二人也不怎么擅长酒力,这个,那我二人便舍命陪君子了,这杯酒,我替沈姑娘干了!”看到柴玄的行为,宁欢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喝下一杯正待饮另一杯时,沈三千突然接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沈姑娘豪气,来,老道在敬你一杯,也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瞧一瞧,究竟是谁不胜酒力!”看到沈三千的行为,高伯胥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嘴边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师父!”旁边的柴玄见着了自家师父的行为,顿时无奈的叫了一声,这老不羞,怎么尽拆自己的台了。
“滚一边去,你这不肖徒儿,老子喝几口酒罢了,可是碍着你事儿了,一天天的,尽埋汰老子!”高伯胥喝了一杯酒,顿时对着拦着自己的大徒弟开口骂了起来。
“来,老头,别理他,我,我陪你喝!”就在柴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沈三千大着舌头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一抹红云结巴的对着高伯胥说道。
“来,小丫头,今天你高爷爷不把你喝趴下了这武陵山的山主,我便让给你来当了,小丫头,来战!”见着了沈三千的行为,高伯胥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了身来,两个人同时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提着酒壶拿着酒杯就这样拼起酒来。
柴玄实在是对自家这位年迈老朽的师父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不由得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对面的宁欢一眼,却不料这一眼,只见宁欢目瞪口呆的看着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和高伯胥瓶酒的沈三千,两眼无神,那张大的嘴巴里,足已塞下一个分量十足的北方馒头。
“这个,要不柴师侄,我两也来拼酒罢!”好半响,宁欢才从自己的震惊里面回过神来,看着喝得高兴的二人,也不由自主的朝着用求助眼神盯着自己的柴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听到宁欢的话,柴玄很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眼前的这位未成年的师叔,恐怕也不是一个什么样的好人,这样的话竟然也说得出来,他柴玄是这样的人吗?
柴玄一脸无奈的离开了桌子,这高伯胥现在是喝得高兴了,指不定第二天酒醒的时候怎么责怪他呢,何况现在几个几天还有功课的师弟也都四散回房了,这堂下杯盘狼藉的桌子,还等着他来收拾呢,要不然,瞧着这一脸兴趣勃勃的盯着二人拼酒的宁欢,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来帮助自己收拾的人。
“再来,老头,我跟你讲,这一点点的酒水还不够本姑娘塞,塞牙缝的呢,再来!”就在柴玄一脸苦相的收拾着桌子的时候,沈三千大着舌头对高伯胥叫喊道。
“来,小丫头,怕你啊,哈哈,我看你是不行了吧!哈哈,跟你高爷爷鞠个躬你高爷爷就放过你了,如何!”二人一时间喝得高兴,一壶的酒还没去一半,这一老一少皆是醉得意思已经模糊了却还不自知,各自叫嚣着,宁欢在一旁看得有趣。
好容易二人皆醉倒在了酒桌之上,宁欢看着熟睡的二人喝一壶才喝掉三分之一的酒,嘴角很是不屑的吐露了一声嘲笑,“都是小趴菜!”
看完了热闹,宁欢突然发现堂下在收拾着桌子的柴玄,不由得一脸惊奇的走了下来,“柴师侄,要不然师叔来帮帮你如何?”
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柴玄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
“滚蛋!”
“嘿嘿,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沈姑娘我先带回去了啊,你师父你自己照顾了啊!”被柴玄吼了宁欢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对柴玄说了一句,经过这顿宴席,他二人和武陵山的关系不觉间拉近了好多,而且更让他新奇的是,这便宜高师兄和小柴师侄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一时间他对于武陵山的感官也改变了好多。
“啧啧,也没看出来嘛,你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宁欢背着沈三千,感受着背上柔弱无骨的身子,宁欢自言自语的说道。
“也不知我们还能在这武陵山上待多久!”感受着拂面的山风,宁欢背着沈三千,朝着不远处高伯胥给他们安排的客房走了过去,果然,还是下雨了。
宁欢加紧了自己的步伐,一对少男少女,背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在山林的见证下,他们走进了小小的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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