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其实在练拳上不是很有天赋,贺谏教他入门的时候,他整整三个月不得其意,若不是后来他还算够有毅力,现在的他,决计是度不过那两场灾祸的。
武陵山是个如意的地方,至少宁欢在这上面练拳很是如意,武陵山的山峰不高,不像其他名山险川的那样让人望而生畏,武陵山的山巅,宁欢够得着,伸手摸不见云彩,可是至少宁欢不用太过费力气。
打拳和练拳,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普遍认为是同一件事,可打拳,目的在于敌手,在于生死,练拳不同,练拳没那么多的目的,兴致来了,你胡乱挥舞一通,这便也是练拳,练拳,兴之所至!
在武陵山的摘云台,宁欢赤着身子在这里练拳,明明够不着云彩,却不知为何要叫做摘云。宁欢练拳很慢,不是那种慢悠悠没有一丝力气的那种慢,而是他的每一拳,尽数调动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所以他练的拳,虽然慢,却很有力气。
练拳之前需要打桩,宁欢的拳法,有站桩,有立桩,却唯独没有坐桩,宁欢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拳法无坐,立不下,便趁早出了这扇门!这是写在无名拳法第一页的首纲。
日头正高,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练拳,宁欢今日的五百套拳法己渐渐的打完,穿戴好了自己的衣饰,宁欢开始顺着阶梯下山,许久不曾这样刻苦过了,每走过一道阶梯,他落地的脚都会微微的颤抖一下。
武陵山道门,总会有一个人在日高时开始扫地,每一日他都不会停歇,从高伯胥的门前,他会一直扫到山脚之下,他提着扫帚,总是会在日高时出现,日高时归来,大概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宁欢下了山顶,这会子,沈三千应该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看书,宁欢了解她,这位姑娘,虽时而闹趣时而温柔,可这样的天气,她还是万万不会出现在日光底下的,这时候的云彩,虽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丽,可未免过于普通,浮华盖其上而无神。
擦肩而过这位身着道袍的邋遢之人,宁欢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凌乱的头发,遍满油污的道袍,脸上被一层泥垢遮掩着,一双眼睛掩在发下,宁欢看得不是太过真切。按说,这武陵山上的众人,柴玄应该都给自己介绍得差不多了,可为何,眼前的这位,确实一点影响都没有,难道,这不是山上之人?
就在宁欢疑虑的时候,这邋遢道袍来到了他的面前。
“让开!”声音很轻,也无精神,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抱歉!”宁欢让开了身子,看着这位邋遢道袍慢慢的扫下山去。
“奇怪的人!”宁欢看着邋遢道袍的背影念叨了一声,转身朝着高伯胥的院子走去。
武陵山上的道门,身为掌教的高伯胥独居住着一座院子,上山的弟子皆住在竹林的那边,那里,有着阵法的守护,一座曾经道门高人设下的聚灵之阵。
这座院子虽然只有高伯胥一个人住,可这里也是这武陵山上各弟子用饭的地方,所以高伯胥住在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寂寞,因为一到饭点,这座院子便又会热闹起来。至于宁欢,他们住在竹林的另一边,隔着众弟子不远,也在阵法的囊括范围之内。
宁欢来到这里,可不仅仅只是吃饭,他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高伯胥,不是关于那位便宜师父,他知道,陆鹿这个名字,在道门始终还是有些忌讳。
道门,其实一开始叫做道家,因为人数不是太多,彼此之间也相互熟悉,只是后来天下出现了佛教收割香火,一些闲不住的崇道之人看不过去,这才有了道门的这个称呼,可其实真正的道内之人,一直都在以道家自居。
“师兄,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得空闲?”宁欢敲开了门,看着窗旁给花草浇着水的高伯胥,轻轻地问了一句。
“师弟来了,那我便是自然有空的,师弟想问什么?来,这边坐着说话!”高伯胥把宁欢拉到了凳子上坐下,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抬手便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慢慢的喝着。
“师兄,我想问,天华郡城里失去了本命物之人,真的便在无法踏上修行之途了吗?”宁欢带着期待的神色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伯胥。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那座城里出来的人,本命物便是一直随身携着的,这个,还没听说哪个是没有本命之物的,从那座城里走出来的修行之人!”宁欢的问题有点把高伯胥给难住了,好半响,他才给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师弟,你问这个问题是?莫非……”回答了宁欢的问题,高伯胥揪着两撇黝黑的山羊胡震惊的看着宁欢问道。
“是的我的本命之物,在那座城里丢失了!”听到高伯胥的问话,宁欢一脸苦涩的笑了笑。
“这个,可能我说的也是错的对不对,你看,陆大掌教师叔都已经把你收入门墙了,这就说明即使是没有了本命之物,他也一定会让你踏入道途的,这个,你不必忧心!”听到宁欢的回答之后,高伯胥这样安慰道。
听到高伯胥的话,宁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难道我要告诉你我师父其实已经死了,这话说出来宁欢总感觉会有一股无缘由的大恐怖,王阳明来到这边虽说也没有特意吩咐过自己要不要说出这件事,可他都没有告诉高伯胥,自己当然也没有这个胆子,那冥冥之中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股恐怖,自己可是实实切切的感受到的。
“对了,师兄,我好像从树上看到过这样的一个说话,说这座天下的武道之路被人打断了,这位打断了一条世界大道的人你知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啊?”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宁欢突然想起早上自己听到的那个传闻。
“额,还有这个说话?我有不练武,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听到宁欢的问题,高伯胥甩给了宁欢一个大大的白眼,来问一个修道之人武道之路是怎么断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好不好。
“算我问错人了,对了,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饿了,对了,三千起床了没有?”两个问题问完,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时间,宁欢便和高伯胥聊起了家常。
“饿了?还早着呢,现在太阳还高高的悬挂在天上,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间?”听到宁欢说自己饿了,高伯胥很是奇怪的瞧了他一眼。
“什么?还要等太阳下山,你们山上的人,难道一天就吃两顿饭?”习惯了一日三餐的宁欢,听到了高伯胥的话,顿时就震惊了。
“这天下的人不都是一日两餐的吗,在说我这山上的弟子早都已经辟谷了,要不是舍不得这点山下之念,十天半个月吃一顿那也是有的。”看到了宁欢脸上的那震惊的神色,高伯胥絮絮叨的给宁欢解释了一下。
“辟谷?一天两顿?”宁欢有些傻眼,他刚刚才打完了五百套拳,此刻真是需要进食补充体力的时刻,他可不想饿肚子,那种滋味,自从彻底的体会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想体会了。
唐国身处于俱芦州的北方,这里的土地远远没有南方的诸侯国那般的肥沃,因此,北方的国家,往往都是一天两顿,远远没有南方诸侯国的一天三顿或者四顿的那样丰盛。
“忘了你是从那座城里出来的了,那里的粮食,可都是唐国皇室特供的,难怪你现在找我要饭吃,对了,你要实在忍不住的话厨房里还有一些食材,不嫌麻烦的话自己去弄点吧!”高伯胥给宁欢指了一个方向,便也就不在去管宁欢,提着一个小水壶径直去照顾他的那些花花草草去了。
“什么人啊,我现在可是客人!”看着高伯胥悠哉游哉的身影,宁欢暗暗吐槽了一句,最后实在忍不住饥饿,便去向高伯胥给自己指的方向弄食材去了。
就在宁欢在食堂里大口朵颐的时候,柴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好香啊,吃什么呢,也不知道叫我一下?”柴玄进了屋,看见宁欢,也不客气,提起筷子便加入了宁欢“午食”的行列。
“你们不是都已经辟谷了吗,怎么也会饿啊?”口里含着食物,宁欢看着柴玄话语含糊不清的问道。
“辟谷自然是早已辟谷了的,只是这空腹之欲嘛,偶尔也能满足一下!这吃饭,可是身为人的一大特权,修仙辟谷可不是叫我们把他给戒了!”柴玄的吃相没有宁欢的那般不雅,即使吃着饭,他的话语一样清晰可辨。
“贪吃就贪吃,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对了,你不是放牛去了吗?你的牛赶回来了?”
“牛自然还是在那里的,只要心里有牛,随处可见的都是它的身影!”柴玄停下了自己嘴里的运动,一脸正经的看着宁欢说道。
“滚蛋,跟我这拽什么文啊,别以为我师父是个道士我就没看过佛经啊!”看着明显忽悠自己的柴玄,宁欢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
“对了,你不是说这山上的人你都给我介绍完了吗,怎么那个扫地的我对不上他的名字儿,你是不是把他给漏了?”嘴里咬着一块骨头,宁欢看着柴玄疑惑问道。
“扫地?哦,原来你说他啊!”听到宁欢的话,柴玄疑惑了好半天,在宁欢的补充解释下才回想起来。
“就那个提着一把扫帚的顶着大太阳扫地的那位。”
“那位啊,他原本就不是我们山上的人,也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把他给弄来的,对了,他叫做老狗,反正师父是这么叫他的,至于是不是他的真名我就不知道了,他那个人话很少,也不与人交流,除了师父还没见过他搭过谁的话呢,他跟你说话了?可以啊你,这才上山没几天,铁木疙瘩都朝你开口了!”
“没有,就是今天他扫地我挡住他的路了,他开口说了两个字。”
“那也够了不起的,看来你就是和我们武陵山有缘,要不别走了,在那里不是修炼,我们这里其实也还是很不错的!”柴玄一脸蛊惑着宁欢留下。
“到时候再看吧,现在,我也没确定是走是留呢!”宁欢是真的很喜欢武陵山上的氛围,只是,他还要去兜雪湖和太平山,武陵山,可能没解决这两件事之前他都不会回来的,即使他在武陵山上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行吧,那你什么时候想来了跟我说一声,武陵山的大门随时欢迎你!”柴玄拍拍他的肩膀。
“我去你的,敢把油污都给抹到小爷的衣服上,看小爷不废了你!”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油污,宁欢追着柴玄还是动了手,厨房里随之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