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四岁,正是青春叛逆的年龄。
夏天的时候,母亲带回来一个男人,并对我说“这是你继父,以后就住我们家了,你们好好相处。”
我白了一眼面前这个戴大眼镜,胡子拉碴的男人,对他说“我不管你是谁,要想在我们家住,门都没有,你还是哪来哪回吧,免得以后大家难堪。”说完冷哼一声,回到自己屋里,嘭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我的强烈反对而退缩,相反,竟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
我不喜欢这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不喜欢他来占据了父亲的位置。我没有办法阻止母亲的婚姻,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热,据说已飙升到历史最高温,因为某种原因,我的房间里一直没有风扇,每天晚上我都热得无法入睡,拿个蒲扇扑哧扑哧地扇。
那个男人实在看不过,就给我买了台小风扇。明知道自己不能吹风扇,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一阵久违了的清风从我的脸上滑过,漫过我的全身,继而在酷热的房间里飘散开来,我的心在清凉的世界中,如花儿一样一点一点地绽放,不一会儿就酣然入梦。
我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醒来时,风扇还在呼呼地转着。我捂住头痛苦地呻吟着,母亲进来看见我这副模样,又看了看那台风扇,登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母亲将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掐着我的额头,并对那个男人说:“这孩子从小就不能长时间吹风扇的,吹久了头就要痛,所以我们一直没给他买。”
“唉,都怪我,我看家里就一台风扇,孩子热得受不了,就去给他买了台回来,我真不晓得孩子不能吹风。”那个男人很委屈地说。
我挣脱母亲的怀抱,冲那人吼道:“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就是想让我生病,就是想让我离开这个家,就是想鸠占鹊巢!”
面对我的抢白,那个男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他生气而不敢发作的模样,我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这件事之后,我依然禁不住风扇的诱惑,每天晚上都告诫自己,只吹一小会儿,睡前就关掉。可是那缕缕清风总是不知不觉地把我催入梦中,直到第二天醒来,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
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虽然吹了一夜的风,但我的头却不痛了。这真是一个奇迹,困扰我多年的顽疾竟不治而愈。这个夏天,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为凉爽的一个夏天,每天晚上,我会在清凉的风中沉沉入睡,不会再经受头痛病的折磨了。
一天早上,“啪嗒”一声碎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眼一看,那个男人正拿着抹布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摔碎的相框。我“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你为什么要摔碎我父亲的相框,你什么意思!”
那男人涨红了脸说:“我真是不小心的,真的,请相信我。”
“你还想狡辩,你安的什么心我会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你始终代替不了我爸的……”我气愤地骂出了最难听的话。
母亲听见我的叫骂声,冲进来就给我一个耳光,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叔叔知道你不能长时间地吹风,每天晚上,等你熟睡了之后,都要起来给你关风扇,然后隔一段时间再给你打开,一晚上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你的头倒是不痛了,可你叔叔整个夏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还想怎样!”
我摸着火辣辣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心底的防线在一点点地坍塌。原来,爱,只是一阵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