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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红怡听得不耐烦,这些事她都知道,她唯一想知道的就只是烘培映为什么没有跨出那一步而已?
幕红怡见着女儿表情,神情表现的愈来愈严肃,“铭身境里又分六笔,这也是你爹现在的境界,所以俺还是比较了解,需要在人身六个部位刻上兽纹,而培映叔最后一笔,就差在面纹…
……”
幕红怡说完沉默,像是在向烛映展现出陌生世界的一角,后面的成蛮阶与破蛮阶她没接触过,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那俺阿公的脸是怎么回事?”沉默了许久后,烛映终于开口问道。从前以为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刮伤没什么大不了,现在都能影响到生死,孩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幕枣之看见,还是第一次看见烛映露出这样平静的表情,纵然话语透着苍白与虚弱,但也不掩里面浓浓的怨气。
同样,幕红怡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含糊,甚至有可能给眼前孩子带来一生的影响,闭上眼睛,面色不觉露出凄苦,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你知道部落中部的那池潭吗?”没头没脑的一句,幕红怡后面又接着道:“那是十二年前,部落永生难忘的疤痕,魔来了……”
“魔?”
烛映这些年听到过不少这个字眼,但往往都是夹带着不吉利,里头大多是说魔是一头专门喜欢吃小孩的妖兽。
这些年部落里的孩子,可没少被这个字眼吓过,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幕枣之也不例外。
“对啊!那些老人喜欢将这个字眼当作玩笑,那是因为他们谁都不想忘记十二年前的伤痛,想让你们也记住那年的教训,看看部落现在那些空掉的房子……那些人都是死在魔的嘴下。”幕红怡说着,像是想起当年眼神从凄苦渐渐转换为恐惧……
……那年,如往常宁静的部落伴随着一声巨吼袭来,那身影如梦魔般降临,有人反抗,有人愤怒,但最终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吃饱,留下满地的残肢碎渣……
“好多人呐,说不见就不见了,就只剩下当年你阿公活下来的几个,家没了,好多人的家都没了……”幕红怡声音透露着凄苦,伸手抚摸着烛映脸颊,说道:“你知道吗?你原先本有个父亲叫鸿卜映,有个母亲叫烛桂,有个哥哥叫烛映……”
听见红嫂含糊不清的说到烛映这个名字,孩子心神一紧,那是自己的名字。
这些事,阿公从来都没与自己说过?那些空掉的房子,还有以前隔壁到死都不待见自己的老人,想起他当年对自己说,“你不是烛映,烛映不在了。”再次响起尘封记忆里的那段对话,让烛映记忆犹新,直到现在才回味出精髓。
“阿映。”
幕枣之有些担忧的看向烛映,已经开始后悔问出先前那些问题了。
但烛映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幕枣之不用担心,今天的事,让孩子看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心底的茫然掩盖上了阴霾,小手抓着被褥,说道:“那魔呢?最后怎么样了?”
闻言,幕红怡刚要开口,门外就突然传进一个熟悉的中年声。
“它还在,只不过至那以后没有再出现罢了。”走进的矢渝之看了自家婆娘一眼。
妇女像是做错事般低头,没有再言语,烛映看见,挪了挪身躯握住幕红怡放在床边的手,令她回头哑然一笑。
“唉。”汉子见状,将刚到嘴边的话语全部咽了回去,最终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些事本不该这么早说的,特别是对烛映。
不过很快,矢渝之又看向幕枣之,说道:“苦师刚刚又来俺们家告状了!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你究竟有多久没去那边了!”
“啊!”幕枣之伸头,果然看见矢渝之身后门口有位中年,那人缺少了半个耳朵,右腿也是扭曲的,驭使着根拐杖驻在门口,但其面貌却异常粗犷坚毅,正直愣愣地盯着这边。
“这个……不就几天吗?记得前天俺还远远看过的,诶!你别拉俺!娘!那些紫苋草记得给烛映涂上……”幕枣之越说越小声,小脸露出些许慌张,紧接着就被大汉拽向门外,走时还不忘说紫苋草的事情。
幕红怡点头,拿起幕枣之随意丢在床下的紫苋草去厨房,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吵闹声,至于那些角落被嚼烂嚼碎的什物?烛映是提都没提过一句,装作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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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培映满载而归,苍老的身躯背了一大包药草,回家的路上,频频引来路人的回头,穿过小巷,刚好看见自家门口那三人撒泼。
什么女孩天天不来,什么下不为例,什么不敢不敢、听得耳不暇接,烘培映靠近打断他们道:“你们在俺家门口干嘛呢?不知道俺孙子还在休息吗?”
被扯住耳朵的幕枣之得到解脱,连忙跑到老人身后,烘培映挪了挪身子,幕枣之干脆直接抓住老人衣袖,让人好一阵无奈。
被称之为苦师的中年嗅了嗅鼻子,嗅到老人身后四溢出来的芳香,突然问道:“那是引脉用的草药吧!浓香带有刺鼻,是开脉专用的药草。”
“没错。”烘培映一愣,这才认出眼前中年,这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老人脸色难得摆出了严肃。
“你要给你家娃子用?”苦师皱眉,他先前看到过里头烛映的模样,苍白的面孔简直是虚弱不堪,至于那身上的伤痕,这些年他又没少见。
“没……”
“阿公,是你吗?”
闻言的烘培映刚要张嘴说话,突然听见里头烛映在呼唤自己,也只好将话语咽回去,拜别苦师,急匆匆回到了屋头……
刚走进屋头,扑面而来的草药味浓烈,看见原来是幕红怡正帮烛映涂抹着磨碎的紫苋草,其中大半的身躯已经被绿呼呼的草药遮盖。
烛映有些疲惫,被幕红怡擦得身躯一晃一晃的,先前到也依稀听见了外头的对话,“阿公,你背的是开脉用的药草?”
“不错,是东部部主人家听说你打开了十一脉,说这些草药还余下了些,就送给了咱们,这个恩情也得好好记着呐。”烘培映说着,笑了起来。
门口苦师听见十一脉这个字眼时,回头望向了矢渝之点头,他拽住拐杖的右手都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