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瞬间流了出来,看向了在场所有的人。眼神充满了恨意。后悔。极度后悔。悲伤充斥着我的大脑和心脏。我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奶奶的灵位。
偷偷握在手里的三等功勋章刺破了我的手,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我妈看到了赶快过来。用纸给我擦血哭着说“你奶奶在你当兵第二年的时候就得了癌症,家里已经尽全力救治了。可你也知道这个病治不好。毕竟你奶奶的岁数这么大了。算是喜丧。人已经走了儿子你就别难过了。你这样妈也难过啊。”
我用拳头猛地打自己的头,用巴掌狠狠的抽打自己的脸。用力过猛,嘴角被我打出了血。我后悔啊,特别的后悔。
当兵临走前奶奶说的话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一遍遍的刺痛着我的心。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几乎咆哮的吼出来。这个时候也没人责怪我不尊重长辈了,家里的规矩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安静了半晌,我爸率先说话了“当时你在部队。我们通过你大姨父和部队联系了”(我大姨父是部队的干部。其实我们部队属于超一线作战部队,地方人是没办法联系到我们的只能通过写信。)
“可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我强烈的质疑的问道。
“部队说你那时候已经参加什么演戏任务了,没有办法撤回。”我爸说完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是啊,超一线作战部队什么概念。那就是眼里只有国家只有任务和人民财产的安全。其余的小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而我们由于机动性隐秘性是不允许拥有手机的。
回想起三年前,我真的在执行任务。而不是演戏任务。那也是我第一次击杀犯罪分子。获得了这枚三等功勋章。而自己也在任务结束后负伤修养了三个月。
修养结束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下士,留在了部队做起了士官。可我给家里写信多次询问我奶奶的情况,家里人都和我说挺好。
“那为什么后来的三年给你们写信你们还要骗我,说我奶奶很好不用担心。为什么?”我哭着说,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我二大爷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大侄子,不是家里人不告诉你。咱俩一辈一个当兵的。我们都深知部队的规矩。也多次和你大爷还有你大姨父沟通,想让你回来。哪怕给你奶奶上柱香你在走都行。可是根本行不通啊”
部队就是纪律严明管理严格。这一点我深刻体会过。我的一个兄弟他妈妈去世他都没有及时回家。等过去半年,请假批条才批下来。
在所有人都准备安慰我的时候,我跪着从卧室门口走进了灵位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喊一声“奶奶,我回来了。您孙子再也不走了。”额头红了仿佛马上就要流出鲜血。我妈进屋哭着把我扶了起来。我依然纹丝不动的在那跪着。
这顿饭谁也没有吃。大人们在客厅看着我。而我则在奶奶的灵前就这么一直跪着。询问自己最多的就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留部队。为什么不及时回来。而我妈就在一边陪着我。时不时的给我擦一下眼泪。
“我奶临走前说了什么吗?”我低沉的问道。
我妈先是一愣,然后紧接着说到“你奶奶有病最后的时期已经糊涂了。认不出人来了。你姐夫体型和你以前很像,去看你奶奶,你奶奶误以为是你去看他了,还说王雷啊。可不能当逃兵啊。要好好打仗,把RB鬼子赶跑,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说着说着我妈也哭的泣不成声。
奶奶那一辈的人经历过侵略,烧杀,疾病,灾难,挨饿受冻。辛辛苦苦的为我们这些晚辈打下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是功臣,是任何国家和家庭的功臣。他们开疆扩土,省吃俭用换来的幸福生活。换来的没有灾荒,没有挨饿的岁月。
我的心听完我妈说的话以后更加的疼了。我在痛苦中挤出来一丝丝危险,看着奶奶的灵位。我想说“我笑了,奶奶你看见了吗?”
“你奶奶临走的时候把你得训练标兵的照片一直揣在上衣左胸兜里。她说那样你离她的心最近。直到火化,这张照片都没有拿出来。”我二娘也走过来跟我说着。
我此刻已经平静了。不在那么难受了。我相信奶奶也不愿意看我这么难受。我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走到了客厅。坐好以后看了看所有人说“咱们吃饭吧,我奶奶那么喜欢热闹肯定不喜欢我们这样。”
金叔拿起筷子大声的张罗着“来来大姐二哥三哥咱们吃饭吧。小子说得对。老太太肯定不想我们这样”
吃着吃着我看了看爸爸问道“我奶的灵牌在哪?”因为我知道东北的土规矩是三年圆坟。我退伍的这个时候肯定没到圆坟的时候。
“在火葬场呢,明天我让你金叔开车咱们过去。你给你奶烧点纸。”我爸并没有抬头看我。
我也什么都没说。吃好了饭。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我随身带的包。因为里面有我的军功章。那真的是用血和汗水甚至危险一点点就付出生命换回来的。
家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我路队的事情。我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我大姑由于身体不好需要回家服用一些药物,就当我送我大姑到门口的时候我大姑回过头说“王雷啊,你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一些事要有承担的力量。”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要有责任要能承担。我同时也知道,为我撑起一片天的两位老人已经都不在了。
我是时候该长大了。真正护着我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护着我的时候我还小。可当我有能力保护你们的时候,你们却已经不在了。
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人生苦短,要往前看。人嘛,终有一死。我要学会接受。我这个年纪二十来岁。正是迎接人生新挑战和迎接家人一个个离去的时候。每每离去一人,我的心就会多疼一分。可能等到都疼完了。彻底碎了。也就该轮到我了吧。
转念一想,爷爷奶奶都是八十多没得。确实也算喜丧了。不应该哭。沉默冷静了一会我慢慢的释然了。开始和家人聊起天来。主要是不想让家里人跟我一起难过。
我爸看了看我说“你要是没啥事就去你大哥饭店玩会吧。”我看了看大哥点了点头。我大哥也很识趣的穿上外套马上车钥匙带我下了楼。
印象中我大哥的生活不是特别好。当兵走之前开了个烧烤店。不知道这些年烧烤店咋样了。
可是车开着开着,我一看并不是往烧烤店去的路。我看了看大哥说“哥,咱们去哪啊?这也不是去你饭店的路啊。”
我大哥笑了笑“臭小子,都不干烧烤店多少年了。现在整了个狗肉馆。这几年趁着你爸和你二大爷还在位,帮我拉点人进来吃饭。生意也还算不错。”
我爸和我二大爷我太了解了,非常护短。都属于那种嘴硬心软的人。而且还在铁路货运上班,认识一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老板和一些人。那吃饭什么的肯定会往我大哥那带。
“那这些年你肯定没少赚钱啊。”我打趣的拿我大哥开玩笑。
“赚什么钱啊。你大侄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哪不都是钱么。”大哥抱怨的说着。
我一看这样赶紧说“得得得我又没要跟你要钱至于哭穷么。”
其实我跟我大哥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不知道为啥就觉得我大哥特别沉稳。他很有想法。但是也不得不像岁月低头。毕竟四十多岁了。
车子越来越远,这个小县城对于我来说这5年貌似没什么变化。道路还是那么窄,逛街的人和马路上的车也少得可怜。
“这么多年家里也没啥变化啊还是那样。”我淡淡的说到。
“能有啥变化,这些年也没有大老板来县里投资。不过咱家这几年的夜景还是很不错的。堪比城市里的风光。”大哥还是很自豪的说着。
到了饭店简单的待了一会。不一会家里人都来了,才知道晚饭是在我大哥这里吃。晚饭过后已经是深夜9点多了。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家乡的亮化工程,确实很美。看上去很繁荣。
到家以后我妈把卧室收拾好看了看我说“累一天了,睡觉吧儿子。明天早起还得去殡仪馆给你奶奶烧纸呢”
我看了看我妈和我爸又看看了我的卧室淡淡的说“不了妈你们睡吧,我多陪陪奶奶。”
爸妈没有阻拦我,我默默的走到我的卧室奶奶的灵位前。看着照片中的奶奶还是那么的慈祥。感觉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仿佛还是穿着那叫藏蓝色嗯坎肩。坐在床头,手里卷着旱烟。慈祥的看着我。仿佛再说“大孙子,你吃饭了吗?吃的啥啊。吃饱了没有啊?”
我抱起奶奶的照片在怀里无声的哭泣。抚摸着照片中的奶奶。一夜就这么在回忆中过去了。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由于习惯了军人的生活。早早的我就走出来开始洗漱。我爸我妈看到我起这么早也没有多说什么,要知道当兵前即使是上学。都要我爸把我从床上薅起来。
匆匆的吃过早饭。金叔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下楼一看不光是金叔的车,还有两位叔叔开着两辆皮卡在一起等着,皮卡上慢慢的装的全是纸钱。
我爸看了看我说“兜里有钱吗?去用自己的钱买点纸,没有我给你。”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超市。我家附近的所有商店几乎都认识我家。自然也都认识我。
“哎呦,这不是王家大少爷吗?啥时候回来的,这孩子长这么高了。当了5年兵吧。”等等这类的话在我买纸钱的十几分钟总是出现在我的耳边。
从小我爷我奶就教育我要有礼貌,不要欺负或者瞧不起穷人。我纷纷打招呼点头笑呵呵的。尽管心里特别难过。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就到了殡仪馆。到殡仪馆楼下的时候我对这大门噗通就跪下了,金叔刚要扶我。我爸拦住了他。没有对话,我就这么跪着从一楼到三楼奶奶的灵位前。看着我爸打开灵位的柜子拿出骨灰盒自己灵牌。我看着灵牌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大喊道“奶奶,不孝的孙子来看你了。”
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这边,我没有丝毫估计以及不好意思。捧着我奶的灵牌以及骨灰。跪着走下了三楼。在殡仪馆后面,我奶属龙的。找到了属相以后放好骨灰盒。灵牌。其实不难看出骨灰盒是我爸他们精心挑选的。不能说最贵肯定也得一两万。
就这样没有声音的哭泣。默默的流着泪。算是我送完了我奶最后一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