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客栈时,掌柜的正趴在桌上打盹,手边是摊开的账本和架起的毛笔。
风穿堂而过,一时翻起账本哗啦啦地发出响声。
悟湄自打进了院子,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清新香甜,味道有别于栀子花,且让悟湄很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种花。
悟湄拉了拉阿折的衣袖,问道:“阿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阿折停下脚步,仔细嗅了嗅,蹙起了眉头道:“我对花香一向不怎么敏感,但是这股味道有点奇怪。”
悟湄疑惑地望着阿折:“怎么了?”
阿折摇摇头道:“没什么。”
语罢,三人走近了掌柜。
栓子敲了敲柜台的桌面,喊道:“掌柜的,醒醒。”
掌柜这才迷糊地抬起脑袋,睡眼惺忪,粗胖的手指揉了揉眼睛,鼻子下面的八字胡抖动着,开口说道:“哟……有客来了……我这怎么又瞌睡了……”
悟湄见阿折望着胖掌柜的眼眸似乎变得幽深了几分。
栓子道:“掌柜的,我们要三间房,还有两头骡子需要安置。骡子需要喂上等精饲料,你且算算多少钱。”
掌柜赶紧站起来道:“欸,好嘞!”
一见生意来了,老板似乎倦意全无,一会儿便精神起来了,与之前判若两人。他拿起柜台上的算盘便劈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最终给了个数:“就收你们四两银子吧。”
又转头大声喊道:“桂香!阿铭!”
老板搓着胖手,扭着微微发福的身体,略带窘迫地道:“不好意思几位客官,小店素来生意清淡,实在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多有恕罪。”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了,老板才放下心来似的,用胖手擦了擦额间的汗道:“生意不多,店里也没几个人。现在是我的妻女一起帮衬着,还有个侄子。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便是。”
正说着,门帘被撩开,先后走进来一男一女。
女的约摸二十出头,模样还算可人,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男的岁数十七八岁左右,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
老板见女儿和侄子来了,便吩咐道:“桂香,你带几位客官去二楼入住,阿铭,你去将门口的两头骡子牵到后院安置去。”
安排好了后,名唤桂香的女子便微微笑着,伸出手指引道:“几位客官请。”
几人一同上了楼。
桂香指着两间隔壁和一对门的屋子说道:“就这三间屋子,今天才打扫过。澡房在院子里的偏屋,下楼出了大堂就可看见,客官若有需要叫我们便好。”说完便下楼去了。
待桂香下楼后,栓子悄声道:“这家店看起来也不寒酸哪,门口的装横也还算不错,我们三人加两头骡子住一夜竟这样便宜,才四两。上次我来城里采买东西,去另一个客栈,只我一个人和两头骡子,少说也要同样的价格呢。”
悟湄笑道:“那我们这算是赚到咯?”
栓子也若有所思地说:“若不是这里地方偏僻难找,恐怕也不会这样便宜,今天我们也算是歪打正着,确实运气好。”
说罢,三人便各回各屋了。
悟湄进屋后将虎子娘先前为自己包好的包裹往桌上一放,用桌上的火柴把烛台点亮。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股花香扑面而来,悟湄才发现自己的房间正好面向院子内,直对着一棵大树。
悟湄望着窗外的大树,郁郁苍苍,十分粗壮,似是三四人环抱都不一定能够抱住,风一吹动便发出沙沙的声响。叶子规整,像小豆子一样绿色的果实隐没在树叶间。
悟湄一下便分辨出来,这不是南方最常见的樟树嘛。
她心中想道:此处水土可真是滋养生灵,这樟树长得如此粗壮碧绿,跟成精了似的,从前可没见过这么大的樟树。
夜风拂过脸颊,悟湄一会儿便感到了困意,于是拿起衣服下楼去澡房洗漱了。
到了澡房才发现,原来这客栈的澡房竟然还分男女不同,到处点着灯,十分明亮,倒是不错。悟湄心中感叹道,店里设施很是不错,只可惜这店里的生意不怎么样。
洗完后,悟湄抱着换下的衣服上了楼。
进屋后,悟湄将烛灯吹熄了,便上床歇息了。赶路了一天,悟湄也困倦的很,不一会儿便入了入梦乡。
只是粗心的她忘记关窗了。
风从窗外悠悠地吹进来,花香逐渐盈满了整间屋子。
而悟湄的梦也是光怪陆离的。
在梦里,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孩儿,安静地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着谁。
十指上涂满了红艳艳的蔻丹,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大红的喜服裁剪得当,衣服上微亮的银线和低调的金线相互交合、缠绕,针脚细密,绣着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