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着，列车每小时五十公里，距离你们到达训练场还剩不到六小时，”列车长指着他面前的仪表盘，眼睛却一直盯着老本茨的脸。
老本茨夹着烟的手明显在颤抖，他的脸色也不像平时那么红润。
“而且抽烟也抽得那么快，一点都不像以前慢慢品尝的你。”列车长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此时老本茨的烟又快只剩下烟蒂了。
“伙计我没在……”
“要是你反悔了我可以把你藏在车尾上，那些负责检查的宪兵不会查那里的。”列车长把自己手中还剩一半的雪茄摁在某个仪表盘上，“要是你想逃的话。”
“还有，你的话说得对，我不应该抽那么多烟了。”列车长让他的副手接替他的位置，他的副手拉了拉火车的汽笛。
“而且你更得少抽支烟。”列车长一伸手，把老本茨刚才点燃的烟抢过来扔到了地上，顺便把自己的火柴抢了过来。
“还……还给我。”老本茨支支吾吾，手中的铁烟盒似乎也被他抓变形了。
“你要是真的想要逃走的话，就走！”列车长趁着副手再次拉响汽笛的时候，脸贴到老本茨的耳朵上讲话，语气既轻柔又嘲讽。
老本茨和列车长陷入了沉默，率先打破的是老本茨。
“不……不是真的吧？你真的会协助我？”老本茨半信半疑。
“我会协助我的老伙计，但是你下了车，我就再也不认识你了。”列车长也不感到失望，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他珍藏的打火机递给老本茨，老本茨用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去了。
战争能够一个人改变很多。
比如你的地位，你的钱和军衔，从无名小卒变成大英雄。
但是更多人却是热情变成了寂静，开朗变成了沉默，无畏变成了畏缩，勇气变成了懦弱。
生变成了死。
“走吧本茨，你不应这样做。”列车长面无表情地搬动大锁，为了打开车门。他们准备走车顶，为了防止有人看到他们，“副手！你一定要管好你面前的仪器！”列车长不忘嘱托他的副手。
副手点了点头，对着列车长和老本茨笑了笑。
他的副手是个年轻小伙，现在他还充满激情，但是他不会把列车长的事情说出去的，因为他是被列车长亲自提拔上来的。
老本茨跟着列车长，他们打开了车门，风一瞬间刮了进来，把老本茨的头发吹得凌乱无比，灰白的鬓发四处摇动，像是要逃跑的样子，眼睛也睁不开。
可是老本茨一直在车门那里承受着风的打击，好像老本茨还是有一点犹豫不决。
“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决定了要逃吗？”列车长本来要开始爬上车顶了，但是看到老本茨犹豫不决地动作和眼神，他也跟着下来。
“我……”
“老本茨！列车长！还有多久到那边啊？”刘晨推开了过道和驾驶室中间的门，门外吹来的风也刮到了刘晨，他用手挡住风，眼睛眯成一条缝只看着老本茨和列车长站在门前发呆，老本茨还直勾勾地望着刘晨，眼中尽是纠结与怯懦。
“老本茨！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不要做傻事啊！”刘晨衣服的后摆被风吹起，他伸出一只手抓住老本茨，“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刘晨露出了他什么事在我面前都不是事的笑容——温暖的笑容。
刘晨理解成了老本茨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而列车长是在阻止他，而刘晨也马上不顾大风，跳上去直接抓住老本茨。
老本茨也笑了，“傻小子！我就是去看看风景顺便吹吹风！做傻事个屁！”老本茨轻轻地敲了敲刘晨的脑袋瓜。
“那就好。”刘晨松开他的手，转身靠在门上，“那么还有多久到达呢？”
老本茨关上门，顺手把打火机扔给了列车长。
“还有大约六个小时，在这之前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老本茨回答了刘晨的问题，刘晨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列车长和副手换了换位置，列车现在换了列车长驾驶。
“也不是很重要啦！”老本茨挠挠头。
“每次撒谎的时候你都要挠头，这已经是你的标志性动作了。呵呵。”列车长笑了出来，老本茨也差不多羞红了脸。
列车长把手放在了拉动汽笛的拉环旁，却没有用力，汽笛也没有响起来。
今天天起的早，车厢里的士兵们也快安静了下来，他们似乎是在小憨片刻。
列车长为了不吵醒他们，所以才没有拉响汽笛。
但是实际上那些新兵蛋子根本兴奋地睡不着，但是由于恐惧他们几近沉默无语。
“你别照顾那些新兵蛋子了，拉你的汽笛。”老本茨看向窗外，郊外没有多少弹痕弹坑，但是燃烧的痕迹却是四处都是，似乎是投射了燃烧弹的结果。
烧焦的房屋，和正在燃烧的草地和燃烧过后的焦土无不表示着这里即将成为一线战场的命运。
“看到了吗，红军确实已经里首都不远了，”老本茨看着飞驰而去的风景，但是最后却只指向一件事——毁灭，“我们能够力挽狂澜吗？”。
老本茨看向列车长，虽然他也不会认为列车长会得出准确的答案，这是不可能的事。
“要是作为帝国的参谋的话，我一定会说机会渺茫，但是，”列车长坚毅的眼神刺穿了老本茨的心脏，让他以为列车长的嘴巴里会跳出什么残酷无比的话来，“但是作为个人，我一定会说，你们一定会打退红军，成功保卫首都。”
老本茨松了一口气，也似乎受到了鼓舞，“是啊！我们会赢得胜利的。”老本茨看了看刘晨，“这个孩子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蕴含着很多能量。”
“记得活着回来。”列车长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扔给老本茨，老本茨双手接住，疑惑地看着老本茨。
“只跟你一个人说，这是我的护身符，送给你和那位小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