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黑暗依旧笼罩,无形的压力从四周传来。
双目闭合的人影静静站立在透明如膜的地面,耳边似乎回荡着海水涌动的声音,仿佛置身于无光的深海之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人影的头顶,一条无形的丝线冒出,像水草一样扭动着向上,然而只窜出了数米就难以为继,只能这样维持着。
蓦地,‘嘶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腥甜气息,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下一刻就要从黑暗中窜出。
人影感应到危险,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但无形的水压笼罩周身,人影只感觉自己像是被量身定做的金属箱子关押固定住一样,无论怎样挣扎依然纹风不动。
头顶的丝线像蛇一样扭动着,试图带动人影向上移动,同样徒劳无功。战栗的凉意覆上人影的身躯,不知多远之外的漆黑中,一双昏黄的巨大眼球缓缓睁开,冰冷无感的蛇瞳盯视着人影所在的方向。
移动不了,上浮不了。似乎只能向下?
混沌的念头刚刚从脑中浮现,人影忽然向下一沉,双脚深深的陷在透明的膜上,踩出明显的凹陷。
这下沉的力道既凶猛又轻松,仿佛再来一次就可以突破膜的限制,连‘嘶嘶’的声响与阴冷感也开始淡化。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端的心悸涌出。惊雷般的警告声在耳边炸裂。
“临界!”
上原龙介忽地从床上坐起,喘息着的扫视四周。
回荡的音波表示出租屋依然如故,阴阳眼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灵体。
“奇怪,为什么会做噩梦……”上原龙介平稳了一下呼吸,这才感觉身上黏腻腻的。
明明回到家之后已经洗过澡了,做个噩梦会有这么大的出汗量吗?
无尽的黑暗,仿佛被定身的自己,莫名出现的蛇嘶和海水声。模糊的梦境在脑中盘旋,感觉好像都不是太恐怖的场景。
为什么自己却会感觉莫名的惊恐?
扫了眼时间,才刚刚六点多。上原龙介住的地方离学校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班上九点上课,这会正好可以洗个澡。
进了洗手间,上原龙介顺手把睡衣脱掉准备冲个澡,莫名感觉有点不对劲。
脱光衣服的自己在听觉反馈里明明应该是一个光滑的人形建模,怎么感觉身上好像还有东西……
上原龙介伸手一摸脖子,动作突然僵住。
右侧脖颈靠下的位置,左手腕内侧,左膝上方,硬质的触感从指间反馈回来。
他的身上竟然不知不觉中……长出了蛇鳞……
……
警视厅池袋署,八武崎重子和桃生坐在临时分配给他们两组的办公室里上翻阅着手下人的调查记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上原龙介信步走入。
“怎么今天来的怎么早,不用上课的吗?”八武崎重子瞥了一眼手表,才不到11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学?”上原龙介一愣。
“不要以为你是冰室前辈推荐的人我就不调查你,真亏的你长得这么早熟啊。”八武崎重子没好气的说道。
她之前只是觉得上原龙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侦探很不靠谱,就让人去查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个才上高中的学生。
看看这脸……咳咳这个画风不对忽略掉。
看看那铁塔似的身材,西装革履的打扮,再加上风格多变的格斗技巧。活脱脱一副极道打手的模样,居然是个高一小弟?
而且还非常巧的是之前被自己路过笔录的人,当时也不长这样啊,打激素针了?
八武崎重子对自己向一个孩子挑战还打平了这件事感觉很羞耻。
“长得成熟又不是我的错,今天有事向学校请假了。”上原龙介随口回答道。
他顺手拉过一个椅子,在一群巡查的注视下大刺刺的坐在了八武崎重子的身边。
本来他是打算放学再来的,但是身上突然冒出的蛇鳞实在过于惊悚,干脆就把人皮送去学校就请假了,在警察赶来录口供之前溜了出来。
八武崎重子也不在乎他坐在自己身边,自顾自的翻阅着记录,上原龙介在旁边看了一会,貌似无意的问道:“你知道冰室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吗?”
八武崎扭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道:“冰室前辈有自己的保密部门,你不知道吗?”
之前那起夜刀神花子被杀案就有冰室凉的影子,她还以为上原龙介是冰室凉那个部门的顾问,被冰室临时调过来的。
她猜的倒也不算全错,冰室凉所在部门处理的特殊案件正是‘怪异事项’,理论上以后有可能拉上原龙介做壮丁。只不过她不知道,夜刀神那起案子只是碰巧由冰室凉负责罢了,当时俩人根本不认识。
上原龙介有点头疼:“我有事找他,但他电话关机了。”
本来那个怪蛇的尸体就要转交给冰室凉鉴定,自己身上冒出的蛇鳞也需要查清楚是什么原因,没有冰室凉这个‘新手解说员’的话他根本无从查起。
正想着,八武崎重子和桃生贵马已经把自己手头的资料看完了,再度分派起人手来。
‘外卖断头台’的行凶过程十分离奇,明明身材高大且手里拎着外卖箱子,可别说摄像头了,连各现场附近通路都找不到半枚符合其体型的脚印,以至于这么多天只能按着头发这一方向机械性的排查池袋的各理发店,想找出至少体型符合的理发师或是店长。
本来光天化日下调查的话,理论上不需要上原龙介保护。冰室凉委托他也是怕在抓捕凶手的时候遇到某些非人存在,毕竟这种猎奇杀人案,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怪异事项’导致的,往往都是名义上档案封存,实际移交给冰室凉那个部门。
八武崎不知为何对这类案子十分执着,冰室凉又不知为何不向八武崎透底,最后就搞出了自掏腰包雇保镖保护警察这种神奇操作。
但正好昨晚西服撑爆了,他就干脆跟着一起出发,准备去池袋那边的男装店再买一身。
……
京都的某间别墅地下室中,八个头戴面具的神秘人以一个祭坛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祭坛上放着一个诡异莫名的雕像。
那雕像似乎雕刻的是个女性,身上穿着华丽而破烂的和服,躯体雕刻成半腐烂的状态,无数蛆虫的形态扎根在腐肉之中。
明明是个雕像,但只要直视着它,就好像能闻到那腐烂的恶臭,耳边也似乎回荡着蛆虫从腐肉中窜进钻出的滋滋声。
绝望、愤恨、怨毒,犹如实质的情绪从木质的雕像中散发出来,令人汗毛直立。
八人中的一人突然开口:“大山主神牌失落,伏,你有何解释。”
“不过是一块已经用完的牌子,有什么可交代的。”‘伏’不屑一顾。
“既然用完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收它!还不是想培育新的怪异给你当补品,现在东西丢了,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万一被阴阳寮注意到……”又一名面具男冷冷道。
“伏见鸣,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伏’冷笑一声,“我在大山主神牌上留下了术,就算拿到神牌的是阴阳师,一样死定了。”
“不,你失败了。”最开始开口的人说道。
“那不可能!神崎太郎,你……”
“大旅渊之咒确实是近乎无解的术,但你忘记了一件事。”神崎太郎打断道,“‘那群人’是不吃这套的,这是性质问题。虽然大山主神牌未必会泄露秘密,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别忘了大山主神牌上除了你留下的术,还有我留下的监视咒术,虽然不能确定持有者是什么人,但他一定没死。”
‘伏’冷哼一声:“那我就亲自去抹消这个变数。”
说话间,无声的雷光隐隐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