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仍然是和平头、猴子、蛇牙一行四人赶往绿藤峡的。这段路可不远,四人脚不停步足足走了两天。越临近目的地,三名生蛮青年越是显出惴惴不安的表情。
“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吴缘好奇地问。
“绿藤峡本来是通往我们祖先安息之地的要道,但是被你们文明人占据了。你们文明人真的很坏,不允许我们蛮人通过峡谷赶往祖灵山祭祖。而且,数年来,我们生蛮中打猎或采草药的人,如果不小心接近了绿藤峡,往往会神秘失踪。这些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被你们文明人劫走,但是也差不多吧。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会自动远离这里。今天,我们却主动跟你这个文明人去往绿藤峡,真的颇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心里怎么会不害怕?”蛇牙苦笑着说。
“我昨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把我们统称为文明人!这峡谷中的是东夷人,而我是邳人!我们是不一样的!”吴缘感觉到蛇牙言语中对“文明人”的敌意,再次出声解释。
“是的,我觉得你跟这峡谷中的文明人是不太一样!”猴子附和着吴缘的说法,“你比他们友善多了!我曾经遇到过峡谷中的文明人,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理都懒得理,像看猴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哈哈哈哈!”平头笑道,“你不就是猴子?他们用看猴子的眼神看你,真是看对了!”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绿藤峡。
这是一处峡谷,远远能看到谷口处扎着一排栅栏,还布置了一左一右两座竹塔。每座竹塔上面有站岗放哨的士兵若干名。再往里能看到几座竹木搭建的吊脚楼,但吊脚楼的顶部有茅草遮盖,四壁也有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走在最前面的平头放慢了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猴子和蛇牙也停步了。吴缘不明就里,继续前行,却被平头一伸胳膊拦住。
“怎么?不走了?”吴缘问。
“虽然我们生蛮在这附近失踪是否跟文明......哦,东夷人,有关,这个目前未有确凿证据。”平头指了指那排栅栏,“但是,任何生蛮靠近那道栅栏就立刻会被东夷人杀死,这倒是真的!”
猴子听了平头的话,又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本来是我们蛮人祖祖辈辈的地盘!现在被他们占了不说,我们来这里还要被他们杀。这真是太没道理!愿黑烈神显灵,将这些坏人的魂魄统统摄走吧!”
吴缘沉思了一会儿,对三人说道:“好,你们现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在原处,高声叫道:“我是邳人吴缘,有要事求见上官逢吉先生!”
他高声叫了几遍。竹塔上有人下到地面来,去往那几座吊脚楼那里通报了。
功夫不大,十几个人从吊脚楼那里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个子不高,一身黑色宽松的衣服,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头顶已秃,只有后脑勺上有头发。后面数人看起来像是他的随从,其中有几个穿道袍的。
“我是上官逢吉。”戴眼镜者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道,“不知吴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我有个朋友,叫一马。他是蛮人。前些日子我跟他在山上赶路,遇到了一位名叫南宫胜义的人。遇到南宫先生的时候,很不幸,他被巨蟒袭击,即将身亡。临终之前,他将一个锦盒委托我们送给上官先生您。一马是个好人,赶来给您送信。可惜的是,他自从跟我分手之后信讯全无,都十几天了,所以我们来这里找他!”吴缘向上官逢吉说了来这里寻人的目的。
“一马......”上官逢吉听着吴缘的话,点头道,“他是来过这里。他能替南宫胜义完成临终的遗愿,当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
“他现在在哪?”吴缘问,同时用手指着与他同来的三名生蛮,“那三位都是一马寨子里的人。一马这么长时间没回去,大家都担心着呢!”
听得上官逢吉口中说出一马是朋友的话,吴缘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在里面。”上官逢吉陪着笑,“如果你们愿意,现在我就带你们去看他!”
“好!”吴缘点头,同时招手示意另外三人过来。
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吴缘身边了。
上官逢吉带着四人往峡谷中走。峡谷不是笔直一条的,而是多有弯曲。所以,在峡谷口是看不到里面情形的,因为被山体挡住了。拐了一个弯之后,吴缘发现这里就如之前村寨中人说的那样,果然是个矿区。
吴缘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矿洞在山壁上开凿出来,还能看到有灰头土脸的矿工拉着矿车在矿洞口进出,能听到工头的喝骂声以及皮鞭打人的声音。
“哎,那个人好像我认识!是东山的八狼!他半年前失踪,都以为他死了,原来在这里干活......”猴子远远看着一个正在被工头的皮鞭殴打的人,嘴里发出惊讶的话。
但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蛇牙捂住了嘴。
上官逢吉带他们继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和气地介绍着四人所见的一切:“这位先生肯定是看错了!您方才看到的是我们的奴隶,绝不是您认识的熟人。那个奴隶是我们的军队在东方与游牧的鬼族战斗时俘虏到的......”
四人被带进了一个精致优雅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座两层的土木建筑,与外面的竹木建筑很不一样。上官逢吉带四人进了这座土木建造的二层小楼,上到二楼,发现客厅中早有一桌精美的宴席摆在那里。
“这是?”吴缘有些惊讶。
“这是欢迎四位的宴席!有些寒酸,四位不要责怪我们怠慢了客人。”上官逢吉恭敬地把四人让到座位上,并亲自给四人把盏斟酒,“咱们在这里先喝酒,我已经让人去请一马,稍后就到!”
说着话,上官逢吉先举起了酒杯。
三名蛮人举杯一饮而尽。吴缘觉得初来乍到此地,不能贪杯误事,只喝了一小口。不过喝完之后他觉得这酒的酒精度也是极低的,就算喝光其实也无妨。
宾主五人边吃边谈。上官逢吉一直说着感谢的话。吴缘他们渐渐放松了警惕,直到一马被带来的时候,四人方才大吃一惊。
一马是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带过来的。他显然是受到了酷刑的折磨,衣衫褴褛,脚步踉跄,脸上好几道伤痕,眼皮肿得厉害,眼睛也几乎都睁不开了。但还好,他毕竟没死。
随着一马的出现,一直彬彬有礼侍立一旁的上官逢吉的随从们纷纷抽出兵刃,将四人围拢起来。
吴缘大惊,赶紧催动法力,意图劫持上官逢吉。只是,他发现自己的法力失灵了。他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一眼,叹息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上官逢吉笑了:“吴先生,我们审问过一马,知道您是会法术的人,所以给您喝的茶里面有一味禁魔的药粉。现在,您的魔法不能用了。”
“你们......”吴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马是给你们送信的!是完成你们的人临死之前的遗愿!你们......你们不光不感谢他,还把他折磨成这样!你们还有人性吗?早知道你们如此恩将仇报,他就不把情报给送来了!”
上官逢吉笑道:“我们当然有人性!但是,南宫胜义的这份情报太重要了。我们首先得保证这份情报的安全性!”
“情报都送到你们手里了,你们还担心什么?”吴缘用手一指一马,“你们快把他放了!”
上官逢吉一本正经地说道:“情报是送到我们手里了。可是,装有情报的锦盒,本来开口处有密封的火漆,但送到我们手上的时候,火漆已经没了。谁知道有没有打开过呢?谁知道这情报有没有被别人看过呢?”
吴缘冷笑:“那位南宫先生是被巨蟒吞入肚子里然后吐出来的!这火漆,只怕在蟒蛇肚子里也会被消化掉吧......”
上官逢吉分析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是,由于这份情报的重要性,我们必须得保证它绝对没有被别人看到过。所以,我拿到情报之后,只能尽量询问一马得到情报时候的详细情况。当然,为了保证他说的是实话,他是吃了点苦。”
说到这里,上官逢吉看了一马一眼,叹息道:“唉,一马是个诚实的人,也是个可怜的人。这份情报是用中文写的,一马会说中文,但却不识字。所以他不可能偷看情报。”
“当初从南宫胜义手中得到情报时,除了一马,还有你和你的一位女伴在场。”说着话,上官逢吉扶了扶眼镜,问吴缘道,“吴先生,你和你的女伴有没有偷看这份情报?”
吴缘心中承认自己有过偷看情报的想法,但毕竟没有付诸实施,于是回答上官逢吉:“我没有看别人秘密的习惯。我的那位女伴也没有看那份情报......”
上官逢吉脸上浮现出冷酷的表情,笑道:“如果我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我有没有看过情报,肯定嘴上都会说没看过情报的!”
“你......”吴缘差点气得晕过去,但他也承认上官逢吉分析得对,这个人实在是可怕,“那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说的?”
上官逢吉的话愈发显得阴森了:“其实,相信不相信你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情报上面的机密内容不传出去就行了......”
“你要杀了我灭口?”吴缘问。
上官逢吉还未回答吴缘的话,那边猴子先说话了。他怯生生地说道:“我们是来找一马的。既然他不识中文,肯定没看过您的那份情报。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上官逢吉哈哈大笑:“回去?进了绿藤峡,你们还想出去吗?呼延豹!”
一名黑衣随从站出来,大声回应道:“在!”
“最近上头催我们交货,催得好紧啊!我们让矿工没日没夜地干活,都累死十几个人了,这挖矿的速度还是达不到上面的期望!这累死了人,人手少了,完成任务会更加困难!现在正好,你把这四个半人带过去干活吧!”上官逢吉吩咐道。
“四个半人?”呼延豹有些愕然,觉得不太明白上官逢吉的话。
“这个,已经是半残了,不是只能算半个人了么?”上官逢吉指着一马说道。
“原来如此!”呼延豹点点头,刚要走,又把目光放在了吴缘身上,“上官先生,这个人您确定也带去干活吗?”
“带去!上头催货催得那么紧,咱们人手缺啊!”上官逢吉看着吴缘,冷笑道,“吴先生,实话说我现在并不想杀你灭口。因为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那位女伴在哪里。她也可能看过我们的情报呐!我本来是想对你用刑让你开口的,但是现在,去干活也是一样。会很辛苦的,就相当于对你的体罚了吧。你要是撑不住,想开口回答我的问题了,可一定要告诉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