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的一马和那位死去的矿工被放在了矿车里。其余六人推着矿车沿着铁轨深入矿洞。经过了一段完全漆黑的通道,前方能看到亮光。向着亮光继续推车,前方终于豁然开朗。
这是山体内部一个宽阔的采矿点,里面隔一段距离点着一支火把。二十多名矿工或挥着镐头或抡着鹤嘴锄,正拼力挖向洞壁。大块大块的矿石被从山体挖脱离,然后被人抬到矿车上。等矿车装满了,再有人将矿车运到外面去。
空气里弥漫着粉尘和汗臭味,夹杂着工头的皮鞭声以及喝骂声。见到七人到来,工头立即给他们分配了劳动工具,命令他们马上开工。
“就是挖这些石头,带蓝色点点的。蓝色点点越多,蓝色的痕迹越大,矿石越好!”那个叫大壮的矿工跟吴缘他们说道。
大壮一路上嘴里不停地咀嚼那片叶子,本来疲惫至极一片木然的表情现在恢复了正常。
工头过来,呵斥他们几句,然后给他们每人分配了一片区域。新老矿工们挥起手中的工具开凿起石块来。
“啪”一鞭打在吴缘的背上。痛得他浑身一激灵。
“干快一点!太慢了!”工头催促道。
“是!”吴缘嘴上答应着,手上的动作加快了。
“还不够快!”工头说着话,又在吴缘的背上抽了两鞭子。
直到吴缘咬着牙,拿出自己的最快速度用镐头在山壁上撬挖矿石,工头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吴缘心里松了一口气,向工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谁想这个动作又被工头看到了。他立刻走到吴缘身边,火辣辣的鞭子又抽到了他的背上。
背部的有些肌肤已经被鞭子打了两次,痛得吴缘嘴里倒吸凉气。
“干好自己的活!再东张西望的,小心我挖掉你一只眼睛!”工头恶狠狠地警告。
吴缘只能老老实实盯着身前的山体专心挖矿了。不过他的耳朵还是可以听到矿洞中的情形的。他能听到工头一直在鞭打,一直在骂人。他总结了一下:干活慢要挨打;东张西望要挨打;交头接耳说话要挨打;挖的矿石里面蓝色点点太少也要挨打;工头如果看谁不顺眼,那个人也要挨打......
只是,剧烈的动作总是不能维持长久的。很快,吴缘的胳膊挥不动了。他还觉得手掌一阵火辣,应该是手掌磨出了水泡,然后水泡又被磨破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工头立刻发现他的动作,从远处赶了过来。
鞭子打在吴缘身上。他咬着牙,承受着鞭打的痛苦勉力劳作。只是,疲累的手臂再也达不到刚开始干活的速度。工头嘴里骂着,鞭笞不停。吴缘真想跟工头拼了,但看着对方五大三粗的身材,满脸的横肉,觉得自己就算拼也是打不过工头的。
边上,大壮的嘴忽然响亮地咂了几下。
吴缘没明白怎么回事,并未理会大壮的动作。倒是工头发现了端倪,对吴缘说道:“你嘴里没叶子?”
“叶子?”吴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很快想到了进入矿洞之前,外面的工头发的叶子。
他将那片叶子拿了出来,放入口中咀嚼起来。轻微的辣味在舌尖上绽放,很快,他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困倦了。
这叶子是一种兴奋剂!
难怪大壮嘴里含着叶子,疲惫的身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难怪矿洞里的矿工们能够一直维持最快的速度挖矿!原来都是这叶子的功劳!
只是,兴奋剂对人体的作用,相当于提前透支人的体力精力,一旦药效过去,人体将疲累异常。这还是短期的副作用。如果时间长了,这叶子对人体的伤害估计会更大。
不过,此刻的吴缘也无暇去考虑兴奋剂药效结束之后的事情了。眼下,只有这片叶子能让他的工作速度达到工头的期望,让他可以避免挨揍。
经过大半天的劳作,吴缘注意到,这片叶子的药效能维持大约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之后,用叶子的人会立刻变得疲惫不堪。工头会让这些疲惫不堪的人将矿石经由轨道运出去,然后在外面重新将新叶子放入口中,然后再回来干活。
这简直是将人的精力体力用叶子在短期内吃干榨净啊。
傍晚收工的时候,所有人嘴里的叶子都只剩下残渣,所有人也都变得疲惫不堪了。吴缘当然也不例外。他觉得头脑昏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脚步。手臂也无力举起,只能任其自然垂在身体两侧。
大伙儿出来吃饭了。每个人都困倦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更不想吃饭,只想马上躺倒睡觉。不过每个人也都知道,挖矿这种重体力活,如果不吃饭,第二天肯定身体受不了。也只能勉力让自己吃下去,并且尽可能多吃一点。
吃完饭,工友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纷纷进入了梦乡。被兴奋剂支配下的高强度劳动掏空了精力体力的人就这么睡着了,连蚊子趴在他们身上吸血吸到身体胀得马上要爆开了,他们都没有醒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监工又把他们叫醒了。吃饭,分发叶子,然后进矿洞干活。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而残酷地重复着。
第四天的时候,早上,矿工们正或蹲或坐在地上吃早餐,有人来向吴缘问话:“上官先生让我问你,那女人在哪。”
吴缘没说话,而是抓紧时间多吃些早饭。
“说吧。她在哪。说出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干活了。”问话的人催促道。
吴缘仍然拒绝回答。
“看来你还没感觉到累。今天得让工头给你多派些任务才行!哪天累了不想干了,你就愿意说了!希望你能在累死之前想明白!”那人冷冷的目光盯着吴缘看了一会儿,起身就要离去。
猴子忽然站了起来,嘴巴动了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先生,我知道你们要找的女人现在哪里......”
“你知道?”问话的人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着猴子。
“我知道!”猴子话说出这一句之后,觉得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我告诉你。你能放我走吗......”
猴子不敢看吴缘,只敢向他们清凉凹的同伴脸上看。但是,他的同伴们也一个个面色铁青,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显然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极为愤怒。
猴子哭了:“对不起!我也不想说!可我真的是太累了!我就想问你,我说了之后,能放我回家吗?”
问话的人看了吴缘一眼,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接着问猴子:“她在哪?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自然会放你走!”
“她......她......她就在我们清凉凹!而且,她现在被封在一个冰块里......”猴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问话的人介绍常暖玉的下落和当前的状况,最后还没忘记加上一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能放我走了么?”
“现在还不能放你走!接着干活去......”问话的人口气很坚决。
“为什么?你们......你们说话不算话!”猴子的声音是颤抖的,“我......我不回去干活!你刚才还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放我走的!”
猴子说出常暖玉的下落,就是得罪了清凉凹的人和吴缘。他很年轻,社会经验不足,因为背叛别人而产生的心虚让他不敢进入矿洞与大伙儿一起劳作了。
“如果就这样放你走了,你方才说的话是骗我们的怎么办?”那人还跟猴子讲起道理来了,“所以,你必须继续干活,直到我们验证了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