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暖玉在林中亡命奔逃。她不知道这山涧的恐怖之处,心中只想着尽快往丛林深处跑,方能摆脱追杀自己的人。
跑了好长时间,实在跑不动了,常暖玉上气不接下气,扶着一株大树大口呼吸。待呼吸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她侧耳仔细倾听是否有追兵接近,但凝神细听了半晌,只听到了风的声音。
“看来他们没有追进来。或者,他们追进来,但追到别的方向上去了。总之,自己身边暂时没有敌人。”常暖玉做出以上判断,心下稍安。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觉得并无大碍。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待目光落到自己的脚上时,她又发出刺耳的惊叫声。
原来她所处的地方是这片丛林中的一片浅水沼泽。在南方的湿热环境中,水里多有水蛭。她本来穿着长裤,但裤腿在方才的奔跑过程中被树枝或石块划破,不能保护她的小腿和脚踝了。现在,借着黄昏最后时刻的亮光,她看到正有几只水蛭趴在她小腿上吸血。
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很怕这种恶心的玩意儿,吓得发出了尖叫,完全不顾这尖叫声是否会引来敌人了。她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水蛭从自己腿上拔除,但水蛭很滑,又没有骨头,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常暖玉心中害怕,干脆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一个人,正是吴缘。
这几天,他满山涧寻找那99团亡灵能量。今天,他终于在山涧中环境最恶劣的这片浅水沼泽处找到了最后那个。他立即按照萨努的吩咐,将最后这团能量吸收,然后寻了个露出水面的石头,盘腿坐在上面运功将这团能量炼化。
这99团能量的炼化,越到最后阶段越凶险,越需要吴缘心无旁骛,意念空灵。但是,在炼化即将完成的危急关头,常暖玉跑来了这里,一惊一乍的尖叫,破坏了这里的宁静,让吴缘受到严重影响,走火入魔了。
那团最后的能量不愿与吴缘丹田中的魔法能量合体,在体内到处乱窜。吴缘运力压制,好几次即将成功,但总是被那女子刺耳的尖叫声扰乱。每一次压制不成功,那团能量的反噬就越强大。吴缘觉得最后的这团能量不光不能炼化,甚至要唤醒之前已经被炼化的那98团能量了!如果真的这样,他体内的能量会瞬间分崩离析,这些能量在他体内无序爆发,可能也会让他的身体爆裂成无数碎块。
吴缘心中烦躁,觉得只要有这女子在,自己肯定要玩完。于是挣扎着从石头上站起,蹒跚着走向女子尖叫的方向。他看到了常暖玉,沙哑着嗓子嚷道:“你能不能轻点声......”
“啊!这个......爬我腿上了!在吸我血......”常暖玉依旧尖叫。她来自北方,又从小养尊处优没在恶劣环境里生活过,没见过水蛭,但能感觉到被吸血。
“我来帮你!拜托你消停一点好不好?”吴缘走近常暖玉,说着话,剧烈咳嗽了几声。常暖玉能看到他两只眼睛里都有鲜血流出来了。以常暖玉对魔法的了解,知道这个人已经修炼魔法走火入魔,且到了即将死亡的时刻。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吴缘让常暖玉站到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上。他在山涧中生活多日,平时靠采野果或猎取野味烤着吃来填饱肚子。野果还好,烤野味如果没有调料是很难吃的。所以他总是随身带着盐。他将盐敷在那些水蛭身上,水蛭立刻身子剧烈收缩,从常暖玉的小腿上脱落了下来。
“好了......摆脱你别再说话打扰我.....”当最后一条水蛭从常暖玉腿上脱离,吴缘已经双目中血如泉涌,脸上的颜色也在迅速变幻,一会红一会紫一会蓝。
他不像常暖玉那样有经验,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安顿好常暖玉之后,立刻盘膝坐倒,运功抵御反噬的能量。只是,已经晚了,他体内之前炼化的死人能量也开始纷纷觉醒......
常暖玉看着这位胡子拉碴一身馊臭味的人坐在地上运功,浑身颤抖得厉害,头上直冒白汽,心中不停地问自己:我要不要救他?我要不要救他?
她跟这人素不相识,也不知道这人是好是坏。但是,他刚刚帮自己除掉了那恶心的水蛭。只是,仅仅因为这个,自己就要去帮他吗?
要知道,走火入魔到这个地步的人,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是相当不容易的。如果是在以前,自己出手救他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可现在,自己丹田已破,仅剩下那么一丁点儿法力了,真的救了他,自己必然会油尽灯枯。到时候,万一他反而是个坏人要对自己不利,自己可就是毫无还手之力了,怎么办?
吴缘已到了生死边缘,大脑为了不体验痛苦已经完全模糊。垂死之人面目狰狞,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潜意识里在对这具躯体进行着最后的保护:将体内的魔法释放掉!
吴缘目前为止只会一种魔法,就是火球术。他的潜意识也只能用这种法术来消耗掉魔法能量。他仍然是双腿盘膝坐在石头上,两只手掌的掌心向上,一个个巨大的火球如连珠炮般喷涌而出。
常暖玉不再犹豫,立刻在吴缘身后坐倒,运足全部法力,右掌伸出抵在了吴缘的后心。
每个法师拥有法力后,通过日常修炼,魔法能量都会不断增长。不过,不同的修炼者,其法力能量增长的快慢不同而已。一般来说,天赋更好,更愿意勤下功夫的人,法力增长会更快;反之,法力增长会更慢。新增长出来的那部分法力也需要炼化才能与原来的法力融为一体。所以,作为高等法师,常暖玉经历过无数次法术炼化的过程,这中间也经历过多次差点走火入魔的险况,毕竟不是每次炼化法力都是很顺利的。故而,她处理目前吴缘面对的这种状况很有经验。
第二天吴缘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再仔细感觉一下,发现竟然有个女子趴在自己的身上。他吃惊地“啊”叫出了声。
常暖玉被他这一弄,也醒了过来。她消耗太巨,浑身因为疲累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青。眼见吴缘生命无碍了,她张了张嘴,喘息着发出了微弱的话:“你的生命......算是无碍,被我救回来了!不过......不过......你的法力......我还要......还要指导你......几次......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独门修法技能......你才能......完全恢复!”
吴缘脑子里一片混乱,隐隐约约记得昨晚修法的时候忽然遭到了意外干扰,走火入魔了。然后,似乎这女人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他挠着脑袋,有些迷惑地问常暖玉:“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常暖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艰难的笑:“如果不是我,难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