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难和虞倾城依靠张欺生的能量才能勉强跟上暗部的转移速度,但随着张欺生气息的突然起伏,速度就快得有些夸张。张难和虞倾城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他们隐隐感觉到胸膛里边正在翻江倒海,逐渐开始吃不消这种速度了。他们和张欺生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李可儿……李可儿……李可儿……”这个名字从四面八方朝张欺生涌来。
张难已经隐隐有些担忧了。突然,张欺生猛地停了下来,他以同样的方式发出了自己的怒吼:“住嘴,永夜匹夫,我今日必杀了你。”
张欺生浑身暴涨的气息在空旷草地上空肆意翻腾,宛如地狱中走出的恶煞,浑身蔓延着冲天怒火与无边仇恨。
“魅影,带他们走。”张欺生转头看了一眼张难等人。
“可是……”魅影有点犹豫,他知道一些张欺生与西门永夜之间的恩怨,他担心张欺生被仇恨给蒙住了心智,耽误了转移时间。
张欺生是有通天本事的,但这里毕竟是虚妄岛,没有了理性的张欺生,注定难以脱身,暗部恐怕也会遭受灭顶之灾,这种结果对于张家而言,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我们这样是走不掉的,”张欺生的气息总算变得成稳了许多,接着说道,“我在这里拖住他,你们先离开。”
“可是西门永夜不比魔赤子,我们需要留下来帮你。”魅影依然不放心,他知道张欺生的惊天手段,但西门永夜的凶悍却也是历历在目。
“这是命令!”张欺生双手后背,直挺挺地站在空中,紧盯着原先暗部的驻地方向。
“是!”魅影稍微弯腰,带着张难等人,飞速地朝着下一个驻扎地赶去。
张难明白,张欺生和西门永夜一定有着深仇大恨,但是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怨恨让张欺生如此愤怒。按理说,双方不过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而已,或许两人势如水火,但谈不上私恨,但张欺生这般的愤怒,张难明白,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极深的个人恩怨。
李可儿是谁?她怎么呢?张难对这些问题充满了好奇。
可惜的是,魅影不能解答他的疑惑,等级森严的暗部绝不允许暗部成员随意传播上层的隐秘,这是敬重也是规矩,不可更改。
张欺生回头望了一眼飞速离开的张难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责任,哪怕是在面对西门永夜时,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张欺生双手下垂,浑身的愤怒彻底不见了,身体开始紧绷起来,他散发着和张难同样的气息。不过这两个人能量强大程度却有天壤之别,这一刻的张欺生就是这片空间的王。
他浑身被血红色的光芒包裹着,这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全力调动自己的能量,张欺生舔了舔嘴唇:“这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极了。”
张欺生天生嗜血而好战,只是肩上的责任压制了天性,一旦从这里面解脱出来,他反倒十分迷恋有鲜血加持的快感和超脱。
西门永夜原本还在搜索暗部的踪迹,可在张欺生气息暴露的那一刻,他浑浊的眼睛就开始闪烁着精光,沧桑的脸上显露出了狂热的笑意:“张欺生,你今日将为我妻儿偿命!”一阵阵愤怒的吼叫声从这个老者嘴里发出来,如同野兽一般。
西门永夜的身影再次模糊,他朝着张欺生的方向追了过去。西门永夜想要把张欺生永远留下在这里,同时顺便拔掉张家插入虚妄岛的一颗钉子——暗部,这次是他最完美的机会。
不过几息时间,西门永夜便停了下来。他紧盯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十分亢奋,枯瘦的身体因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而一阵阵颤动。
“我们总算见面了!”
“嘿嘿,你是不是找我找得很苦?没想到你这一把老骨头,还经得起如此奔波。”张欺生几声冷笑,回答道。
“是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为了杀你而来回奔波,真是苦啊,”西门永夜毫不在意他的嘲笑,“可当我一想到我妻儿的惨状,我就想杀了你,怎么办?”
“是吗?不如让我送你去和他们团圆,你说怎么样?”张欺生笑意更深了,语气也更加阴冷。
“团圆?”老者诡异地笑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西门永夜说完,两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张欺生面前,一位女子和一个小男孩。
看着眼前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张欺生脸色一变再变,西门永夜竟然把他的妻儿练成了人俑。
这两个人脸色如同尸体一般的惨白,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狰狞和不甘,但他们全身却被装饰得无比华丽,披金戴银,雍容华贵。两个人心脏位置都有一个小洞,那是张欺生留下的。
西门永夜摸了摸女人的脸庞,然后亲亲了男孩的脸颊,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满足的味道。
“你看,我们是不是永远在一起?”西门永夜沉迷在这种诡异的虚幻之中,他竟然用一种炫耀的眼神看着张欺生。
张欺生沉默不语,从杀掉他的妻儿那天起,他便与过去那个自己决裂了。其实在杀死这个男孩的那一刻,张欺生内心也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和犹豫,但最后他依然选择了动手。谁又知道西门永夜的后代会不会杀掉更多的人呢?直到现在为止,他从不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情。
西门永夜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对着张欺生嘶吼:“可是你知道吗?每当我触摸我妻子的脸庞时,她都不会给我温柔的拥抱;当我拥抱她时,她永远是冷漠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一点回应。我无数次亲吻我的儿子,可他从不叫我父亲,他再也不要我教他东西了。我很痛苦,我一直在痛苦中活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西门永夜似乎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他再次望着张欺生:“哦,对了,张欺生,李可儿在哪里啊?你们结婚了吗?你们有像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了吗?”西门永夜突然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你就很难想一个形同朽木的老者,会有这么疯狂怪异的举动。
张欺生一听到这个名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溢了出来,他满目血丝,目眦欲裂。张欺生像疯了一般,疯狂地对西门永夜出手了。他的身体在天空划过一道血影,而后整片空间被血色充满,就连头顶的阳光都穿不过这漫天血色。
西门永夜哈哈直笑:“怎么?李可儿不在了?还是跟人跑啦?”他手一挥,两个人偶被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边,然后也从地上冲了上去,丝毫不留余地的与张欺生缠斗起来。
“轰!”
两道身影碰撞在了一起,他们碰撞的余波活生生地震碎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而树木在这次碰撞中被搅为粉碎。他们两个人僵持了很久,不断有能量从碰撞点溢了出来,炫目无比。
“张欺生,你怎么这么愤怒啊,李可儿对你不好吗?”西门永夜一脸讥笑。
“老东西,不要再提她了!”张欺生低沉的声音了起来。
李可儿,一个一直藏在张欺生心底的名字,他刻意不去碰触的名字,这是一个蕴含了张欺生无数笑与泪的名字。
李可儿,是他张欺生的妻子!
她曾在星空下,映衬着璀璨的星光,依偎在张欺生的怀里,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张欺生,说道:“你说我们能一直这样生活在一起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们这一生都会在一起的!”张欺生明亮的眼睛盯着满天繁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李可儿笑了笑:“你知道吗?据说每个人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那颗星辰也会暗淡下去,化作一粒尘埃。你说那看着炫目多彩的流星,会不会是生命最后的燃烧?”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说这些?”张欺生有点生气,他很讨厌李可儿说这些东西。
李可儿直起身体,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张欺生:“你能不能不要再去杀人了?你从暗部里退出来吧,我不喜欢过这种日子。”
张欺生没有说话,依然静静地看着星空,不过那是张家主族星空城的方向。
“为了我,也为了他!”李可儿轻轻地摸了摸小腹,一脸温柔。
“他?”张欺生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脸欣喜,“你是说你有了?”
“是的,一个小生命又将诞生在这个世间,星空将会再次升起一颗明亮的星。”
张欺生欣喜过后,沉默了许久,说道:“你不知道对于我而言,家族意味着什么。”
“难道为了我们母子放弃这种生活也不行吗?”
张欺生沉默了。
“我没有要求你做别的事情,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能有一个人在这残酷世界里保护我。张家那么庞大,它会少你一个人吗?”
“可……”张欺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那种时刻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每当你默默走出家门时,我没有一刻不在害怕,怕你受伤,更怕你被人杀死,也怕别人会来杀掉我和我的孩子。”李可儿眼中带着热泪,哀伤地说道,“我更不想今后有人提起我们孩子,首先想到的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父亲,一个张家大魔头。”
张欺生再次沉默。
过了许久,他慢慢地把李可儿拥入怀中,轻声地说到:“我答应你,我明天会去见暗部之主,我不再杀生了。”
他这一生所有的温柔,都将转嫁到眼中红颜身上。他张欺生为了李可儿,愿意与这纷乱的世界和解,愿意宽恕所有人。
天刚亮,张欺生就已经出发了。他很快见到了暗部的主人,并说明了来意。
暗部之主沉默了许久,最后一次问他:“张欺生,你知道退出暗部的代价吗?你将被逐出张家族谱,你将与张家再无半点瓜葛!而你即将遇到的一切复仇,张家不会伸出半点援手。”
张欺生缓缓地说道:“我知道!”
暗部之主一声长叹,说道,“你走吧,你不再是暗部成员了,你也不再属于张家。”
张欺生满怀期待地赶回李可儿所在的分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他要带她走!
可等待他的却是满目疮痍的城池,尸横遍地的巷道,以及那挂在城楼上柔弱的毫无生机的李可儿。
血腥的杀戮就发生在张欺生到达之前的一刻钟,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这一刻钟,成了他一辈子的梦魇。
“不!”
凄灵而绝望的声音从张欺生的喉咙里蹦了出来。他的双腿不住颤抖,猛得跌倒在地,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