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欺生最终逃过一劫,侥幸保得性命,但他也伤得很重。以他速度,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暗部的另一个据点,却活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张欺生始终提着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担心自己被人跟踪。他如同一只野兽一般,一直贴着地面飞行,尽量减少被人注意的几率。
他在暗部外围绕了几圈之后,身上的疼痛感也更加明显和强烈了,他浑身开始冒着虚汗,可张欺生始终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早已到达暗部驻点的张难等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却始终不见张欺生回来,他们的内心也是十分煎熬的。
张难坐在暗部前的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不时地张望着远处。他很清楚,今天若是没有张欺生阻挡西门永夜,恐怕所有人都难以全身而退,而伤亡也在所难免。虞倾城就站在张难旁边,没有说话。
“嗯?”张难突然惊叫道,“你们看——”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树下赫然是张欺生。张欺生已经飞不动了,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张难的话音刚落,魅影等人就已经出发了,快速地朝着张欺生的方向冲去。张难也是没有犹豫,紧紧地跟在魅影身后,第一时间到达了张欺生的身旁。
“您没事吧,需要我们……”魅影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欺生摇了摇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用担心,我还死不了。”张欺生停了下来,缓缓地靠坐在这棵大树旁边,望着魅影说道,“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是的,我们没有做停留,所有的人都转移到了这里。”魅影回答道。
魅影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以虚妄岛现在的形势,这个地方恐怕也难以隐藏多久,我们需不需要转移到……”
“好了,我自有分寸。”
“是!”
张欺生越过人群,看着张难,淡淡地说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张欺生叔叔,你身体的伤不打紧吧?”张难虽然不知道张欺生面对了什么,但以他的惊天实力,最后还是如此狼狈,张欺生当时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没事。”张欺生缓缓地站起身来,“只是遇到了西门永夜的本命鬼仆而已。”
在场的人都是大吃一惊。这里的人都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他们很早就知道本命鬼仆这种东西,自然是明白它的霸道之处。
没有痛感和恐惧的身体、与宿主相差无几的实力、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它无疑是一件极为可怕的兵器。
魅影看着张欺生缓缓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打算搀扶一下,却被张欺生躲开了。
“我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张欺生依然强硬,从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所有人都默默跟在他身后,然后缓缓地朝着暗部走去。他一路虽然是步行的,但是步法却格外坚定,身姿也照样挺直,或许这就是一个暗部之人要展现给这个世界的姿态。
“张难,在我出来之后,我带你去萃泉,那会对你的等级突破有所帮助。”在张欺生走进房间之时,抛了一句话给张难。
“嗯,我知道了。”张难回答道。
张欺生说完之后,立刻进入了调养阶段状态。他要迅速平复自己体内的伤势,以便继续接下来的行动。在这个危险环顾的虚妄岛里,虚弱的张欺生不仅会带给自己杀身之祸,也会把整个分部置于绝地。
张欺生回来之后,并没有向张难等人讲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张难明白,这就是张欺生的态度和习惯。在张欺生看来,这件事情是不需要分享的,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就已经足够了。
随着张欺生的闭关,所有人也开始各司其职了。他们把全部精力放在保护暗部上了,在暗部周围布下了层层结界,防止气息走漏,引来不速之客。
张难反倒清闲了许多,这是他第一次平静下来,仔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陈饿、怜宝、百里戈等等,所有的人和物在张难眼前飞过。虽然这不是一次很长的人生阅历,却似乎让他看尽了这世间的悲欢,看见了一些人的一生。
张难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出去,打算静静地待一会儿。他慢慢地在暗部周围踱步,也开始打量这崭新的环境。
这个驻点依然很美。暗部就在一条大河边驻扎,所有的房子都是建在河边的山麓上,张难此时正站在暗部后面的小山包上,大河两边美轮美奂的景色尽收他的眼底。
天上夜色原本正浓,可月亮已经悄然赶走乌云,出现在了天空之中。人间立刻银光闪耀,所有的树木、大河、青山都在银色的帷帘下安眠,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增添几分安宁。
这段时间的各种故事,已经让张难感受到了虚妄岛上的血腥残酷,以及对这变动不居的世界的失控之感。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希望能够改变什么。这种强烈的渴望,让他身心俱疲。尤其是怜宝的惨死,更像是时刻笼罩在他心头的一层暗纱,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格外眷恋这种自然状态下的安宁与和谐,似乎不需要太多理由,他喜欢就好了。
张难目光突然被远处掠过的飞鸟吸引。几只雪白色的野鸟一飞冲天,乘风而上,正欢乐地翱翔在夜空之中。它们是要去觅食?还是回家?还别说,张难真有点想念千流城了,毕竟那里有着自己的亲人和过去。
恋家的人啊,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故土的芬芳。
张难呆呆地坐在山头的一块青石上,正忘我地看着这一切,不曾察觉一道倩影正缓缓向他走来。
虞倾城也出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呆坐的张难,她向他走了过来。
“嗯?”在虞倾城走近张难之时,他还是被惊醒了,转头看见了她。
他嬉笑道:“倾城美女,晚上好呀!”
虞倾城没有接话,找了一块石头,也坐在张难身旁。虞倾城明眸一展,望向这大好风光,静静地欣赏起来。
看着没有说话意思的少女,张难有点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干笑了几声。
可此时的张难内心并不平静,他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他第一眼看到虞倾城时,就被她的气质和容颜深深吸引了。好看的皮囊张难见过不少,却没有人能像虞倾城一样让他心动着迷。张难内心清楚,她给了自己多么巨大的惊艳和心动。
张难偷偷地看了一眼虞倾城,见她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也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现在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己的感受,与她静默的相处让张难无所适从。
虞倾城内心也乱极了,一点都不似面容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告诉过她要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告诉她如何修炼,如何成为秩序建造者,如何成就长生者。
虞倾城时刻关注着张难的动作,却见到他偷看了自己一眼,又慢慢转过头去,不知怎的,内心一阵失落。
两个人呆呆地在这里坐了许久,都是各怀心事,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虽说是大好风光,但在两人眼里,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这里的夜色好美。”张难还是忍不住了,率先打破僵局,主动说起话来。
“嗯,是挺不错的。”虞倾城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你这几天过得还习惯吗?”张难接着说到,“你从天墟而来,恐怕还没有住过这种地方吧。”
“我不是娇娇女,”虞倾城转过头来,望着张难,“我倒觉得这里是不错的,多了许多我曾没有见过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啦,”张难顿了顿,突然无厘头地说出了这个问题,“你愿意去千流城吗?”
“嗯?你这是邀请我去你家么?”
“额……算是吧!”
“你是在约我?”
“算……算是吧!”张难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那我就需要好好想一想!”
两个人再次回归沉默。
“倾城,我一直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其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虞倾城已经默许张难叫自己倾城了,而以前这个名字只有在长辈叫的时候,她才不会反感,显然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说。”
“你有没有觉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在心仪的女孩心中与众不同,张难也不例外。
虞倾城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就算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虞倾城,也是嗅到了这个问题中不一样的情意。
虞倾城愣了许久,看着张难期待的眼神,她转过头去,继续冷冷地说到:“没有,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天冷了,我先回去了。”虞倾城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身优美而动人的曲线尽显无余。
虞倾城站起身来,朝着暗部走去。张难依然坐在那里,神色有着难掩的失落。
“不过,你倒是给了我没有遇到过的感觉,”虞倾城在远处突然说道,她的脸色也红了起来,只不过张难没有看到,“嗯,尤其是你脸皮厚的程度!”
“真的?”张难丝毫没有在意后面的话,兴奋地说道,“那是什么感觉?”
“你猜。”虞倾城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