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接下了去与寒鸦尊者接触的任务,自是不会耽搁太久,当天下午就出发去了寒鸦村。
福伯当时已经是半步轮回境的强者了,见过的世面也算不少,可寒鸦村的盛况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虽然是以村命名的,可这里哪像是村的样子,已经具有中等城市的规模了。不仅仅是规模,寒鸦村里的修真者气息,比一些中等城市的还要多,还要强。
寒鸦村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无比的自信和乐观,似乎这里再也不是那个苟延残喘的域外山村,而是一个可以掌握命运的世外桃源,世界重新把他们接入了运行轨道。
福伯站在村外,看着一块用深厚内力刻划的石碑,若有所思。
石碑上面写着“寒鸦村”三个大字,而石碑浑身都被一种若有若无的能量环绕着,这道气息就连他也看不透,这显然是对来客的第一道警告,这里不是软弱之地!
福伯看着就在千流城不远处的盛世寒鸦村,一时也说不出个滋味。
寒鸦村里面隐藏了许多强大气息,至少有十多个归元六重的修真者,以及两三个和他一样的境界的老者。更令福伯吃惊的是,他探测到了两位似乎是轮回境气息的修真者,正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但他没有察觉到寒鸦尊者的气息,不知这寒鸦尊者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半步天知境,亦或是真正的天知境?
福伯脸色有些难看,他也曾在张家少许的资料中看到过关于寒鸦村的零星记录,可真当自己进入这里时,才感觉到真正深入灵魂的震撼,他才知道为何世界都聚焦于这个男人。
福伯踌躇在寒鸦村村前,打算在仔细观察一下这里。突然,他的神识收到了一道温和但无比犀利的声音。
“阁下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为何不来与我等共饮一杯?”
福伯神色一变,他知道是那两位轮回境的修真者发出的声音,或许在自己接近寒鸦村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自己。
福伯微微一笑,用神识传话过去:“既然二位赏光,鄙人怎敢推辞?”
福伯说完之后,身影就从石碑旁消失了,来到了一颗大树之下。这棵树的树干笔直挺拔,直径大约有一米左右,它的树叶火红如血,正是这里独有的赤焰树。树下边摆着一张古朴的檀木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正放着一整套茶具。
一位老者放下了茶杯,转头望着福伯,笑道:“客人是从哪里来啊?到这里有何贵干?”
福伯平静地回答道:“在下从千流城而来,是来找寒鸦尊者的。”
“哦?”另一位老者也放下了茶杯,淡淡地说道,“你是从千流城来的?”
“是的。”
“是张家的人?”
“正是。”
“哈哈,失敬失敬。原来是张家的高人,这实在礼数不周啊。”这位老者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丝毫要让福伯坐下的意思,“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张家的那一位啊?据说张家每个人都神通非凡,不知能否让我俩开开眼界?”
福伯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淡淡地说道:“我自不是什么高人,也不用二位前辈抬举。我不过是张家中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不值得两位伤心。”
两人都没有作声,等着福伯接下来的话。
“不过二位的名声却是十分响亮了,我对二位还是略知一二的。”福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认识我们?”两人都被福伯的话吸引,齐刷刷地看向了福伯。
“二位是传说中的雪山老怪韩康、韩彦二位高人吧。不是说你们已经归隐中央雪原了吗,为何二位在这里?难道是耐不住雪原的空虚寂寞?”
这二人正是韩康、韩彦,他们跟随了寒鸦尊者,一起来到了寒鸦村。韩康二人听到福伯清楚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内心十分吃惊。他们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没有出世了,可没想到张家的人对自己还是了如指掌。
韩康稍微稳定了心神,脸上露出了笑容,缓缓地说道:“不愧是张家,说话总是如此直白坦诚,我喜欢。”
韩康指了指桌边的椅子,示意福伯坐下。福伯也见好就收,毕竟这是在寒鸦村,虽说自己不怕这两人,可要是一来就把气氛搞得太僵,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可没有什么好处。
福伯坐在了桌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了一下,同时提起了千流城想要邀请寒鸦尊者一叙的想法。
韩康愣了愣,说道:“张墨染城主想要邀请寒鸦尊者去千流城?”
“是的,这也是我来的主要目的。”福伯说道。
“张家率先来邀请尊者本是好意,只是尊者要是草率前往,恐怕不妥吧。”韩康皱了皱眉,他自是明白张家邀请寒鸦尊者的含义所在。
“我们是诚心邀请,还望两位能引荐我面见一下寒鸦尊者。”
“这个……”韩康有些犹豫。
“二位,让他过来吧。”一道声音从离赤焰树不远处的木屋里传了出来。
雪山二老听到这道声音,也没再推辞阻拦,站起身指了指木屋方向,说道:“请,寒鸦尊者就在里面。”
福伯站起身走到木屋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还是那道声音,不紧不慢。
福伯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古书。虽然福伯进来了,可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书籍,并没有看福伯。
福伯看着眼前的寒鸦尊者的模样,着实与他设想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他没想到寒鸦尊者看着如此的年轻。不过福伯也知道,对于寒鸦尊者这样的修真者而言,岁月的痕迹其实很难从表面看出来了,外貌也没有了衡量意义,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改换样貌。
福伯不敢用能量去探测寒鸦尊者,只能凭他周围的空间波动来探测此人的实力,可惜一无所获。
在福伯的神识之中,这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可视觉明明清楚地告诉自己他的存在。
寒鸦尊者的强悍已经超出了福伯的认知极限,这种视觉和神识感应的矛盾感他只在张家的几个人面前体会过。他们这一类人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干扰了空间波动和神识领域,也可以说这些人的强悍已经受到了天地的排斥。
寒鸦尊者笑了笑,抬起头来,说道:“你观察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再给你一些时间?”
福伯听到这话,微微行了个礼,说道:“得罪了。”
“无妨。”寒鸦尊者的语气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实际上他的确没有动怒,这些事已经很难触动他了。
“一直名震天下的寒鸦尊者,没想到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福伯说道。
“你我之间,就不需要客套开头了。”寒鸦尊者淡淡地说道,“你说吧,你来所为何事?”
“城主张墨染特意派我来邀请阁下去千流城一叙。千流城对于您的光临翘首以待,万望尊者赏光。”福伯客客气气地说道。
“张墨染?”寒鸦尊者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去?”
福伯一愣,没想到寒鸦尊者如此坦白,他似乎不再愿意用凡间的那一套委婉之辞,一切都是以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来交流。
“您需要去千流城,不管是为了寒鸦村,还是为了您自己,”福伯也直白地回应道,“我想到了尊者您这个境界,或许真的看重的也只有那件事了。可您要查清那件事,您就必须要与张家合作,不然不但查不到真相,既要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还要让你身边的人跟着送命。”
福伯的话似乎很刺耳,却也是十分坦诚。
寒鸦尊者听到这话,脸上总算出现了情绪波动,他慢慢地读起了一首小诗,“人间百年,不过一瞬;翻转流年,可有长生?”
福伯听着这一首再熟悉不过的歌谣,没有莽撞接话,只是静等寒鸦尊者的反应。
“到了我这个境界,真的还有人能够杀死我吗?”寒鸦尊者顿了顿,自言自语起来。
福伯不知道寒鸦尊者是在问自己,还是在感叹,他继续默不作声。
“你觉得张家可以帮到我?”寒鸦尊者突然望向了福伯。
“在这件事上,只有张家可以帮你。”福伯回答得很坚决。
“只有张家可以帮我?其他人不行?”寒鸦尊者没有嘲讽,他只是很平静地问道。
“有人或许有能力帮您,但他们不会这么做,但是张家愿意。因为张家与尊者是一路人,我们都想打破这个愚昧的停滞的世界,都想重塑这片浑浊天地,都想探究生命大道的终极奥秘。”
“有趣的抒情。”寒鸦尊者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你的意思就是说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
“正是这个意思。”
寒鸦尊者放下了书籍,慢慢走到门外,抬头看了看这繁华的寒鸦村,回头对福伯说道:“你说这百万年间有多少这样的人间被毁灭?”
“无数个。”
“这一切的根源是人的天性本恶还是有无形的手在控制?”寒鸦尊者说道。
“这……”福伯愣住了,他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你不用回答,因为我也正在寻找答案。”寒鸦尊者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顺便告诉张墨染,我会在明天去拜访张家。”
“是。”福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告辞了。”
寒鸦尊者没有回话,福伯也慢慢徒步离开。福伯走到了远处时,回头望了望寒鸦尊者,正好看见一位散批着黑色长发的小男孩正蹦蹦跳跳地跑向寒鸦尊者,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寒鸦尊者露出了极为难得的笑容,似乎只有这个小男孩能让他动容了。
这个小男孩就是顾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