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得大道?”顾勉之的声音很低,“难道现在的你还不够强吗?你早就有机会创建这样一片净土,却还是被张家迷惑,走上了另一条路。”
寒鸦尊者看着已经接近固执的顾勉之,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他也不敢确定顾勉之会走上什么道路。
“勉之,世间人形形色色,切莫被花言巧语所桎梏,”寒鸦尊者语重心长地说道,“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一切都要谨慎而行。”
“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路。”顾勉之推开了门,迈了出去。
寒鸦尊者望着已经打算离开的顾勉之,最后叮嘱道:“我已委托千流城照顾你,要是遇到跨不过去的坎,记得去找他们。张家会保护你的。”
“不需要!”顾勉之留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第二天,寒鸦尊者就将离开寒鸦村,而离开之前,他走到了顾勉之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寒鸦尊者知道顾勉之在屋里,但他却不愿意见自己。寒鸦尊者迟疑片刻,转而消失在了原地。
顾勉之推开了门,望了望广阔的天空,原本舒展的双手也紧紧地握住了。
顾勉之也离开了寒鸦村。这一次,他不打算回去了。
顾勉之在归一大陆到处闯荡数十载,得到了许多奇遇,实力也大幅提升。但性格怪异的顾勉之与世界格格不入,他总是在寻找机会,打算营造一个他口中的新世界,而这在那些地头蛇看来,无疑是来挖墙脚的,所以修真者都容不下他。
杀戮和逃命早已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主题,时常夜不敢寐,睡不脱衣,总是在理想和现实中奔走。时而狂笑,时而悲泣。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给了他压力,却也带给他极为强劲的动力,实力也在生活的压力之下突飞猛进。他很快就突破了归元境的壁垒,成为了一名归元修真者。
这次游历当中,本来一切都朝着顾勉之预期的方向发展。他会逐渐变得很强,然后建立一个组织,随后就为他所期盼的世界而奋斗。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切都没能如他所愿。
在中央雪原的边界上,他遇到一位双生异瞳的中年人,而此中年人称他为师兄。
“你叫我什么?”顾勉之一脸诧异地望着这个面色似雪一般苍白的陌生人,“你认识我?”
中年人很兴奋地说道:“我是寒鸦尊者所收的弟子,而你是师父的独子,那我们难道不是师兄弟吗?”
“笑话!”顾勉之冷冷地回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父亲收过弟子?再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在这些年的风雨磨砺之下,他的容貌早已大变,哪怕他曾在寒鸦村见过自己以前的录像,但也断不可能认出自己。
“我与师兄你都是师出同门,你能量的气息我早已熟悉了,这世间除了师兄你,还能有其他人吗?”中年人回道。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父亲的?”顾勉之早已发觉了他能量与自己的相似之处,听到这话,开始有些将信将疑了。
“三十年前,师父救下了我,他给了我一切。”中年人说道。
顾勉之盯着他看了很久,他还是不相信父亲那样早已超然物外、尽脱红尘的人,会平白无故地收一个弟子。
“你叫什么名字?”顾勉之问道。
“龙淮山。”
“你姓龙?”
“是的,师兄。”
“那的确是一个少见的姓氏。”顾勉之有些敷衍。
龙淮山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敷衍,伸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件物品,正是万流鼎。
“万流鼎?”顾勉之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有这种东西的?”
“这是师父送给我的法器,”龙淮山接着说道,“师父同样也告诉我,要是我到时候碰见了你,只要把这物品拿出来,你就一定会相信我的。”
“只是仿制万流鼎?”顾勉之探察了一下此物,的确发现了许多寒鸦尊者的气息,但也掺杂着其他修真者的气息,或许还是用它来对付敌人所留下的。
“是的。”
顾勉之看着这个熟悉的万流鼎,总算慢慢放下了防备,开始接受这个师弟。
“那他……”顾勉之迟疑了一会儿,“他去哪儿了?”
“师父并没有落脚寒鸦村之中。”
“那他去哪儿了?”顾勉之面色一寒,“千流城?”
“是的。”
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依然让顾勉之懊恼不已。
龙淮山看了看他的脸色,慢慢说道:“八年前,师父又回了一次寒鸦村,不过……”
“不过什么?”顾勉之连忙问道。
“他受伤了。”
“什么?”顾勉之很惊讶,随之而来的却是担忧,“他的伤怎么样?”
“修养了五年,才恢复元气。”
“可恶!”顾勉之双手立刻被能量包裹住了,同时奋力向前一挥,一座山包应声被削平。
“是因为张家吗?”
“这……我也不敢妄言。”龙淮山并没有直接回答,“但听说张家在之前的虚妄岛征伐中惨败,而千流城城主也受伤严重,整个千流城开始在虚妄岛上退缩了。”
“不用说了。”顾勉之恶狠狠地说道,“一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我记上了。”
后来,龙淮山告诉顾勉之许多事情,但都是些有意拉近关系的话语。
龙淮山最后说道:“师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寒鸦村,而我也自觉无趣,便想着像师兄一样,出来历练一番。没曾想,我竟然在这茫茫中央雪原遇见了师兄,真是天意啊。”
顾勉之看了看这个还只有凝气六重的师弟,眼里不由得多了些怜悯,似乎他就是另一个自己。
“你今后就跟着我吧,”顾勉之说道。
“真的吗?”龙淮山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那我可跟定师兄了。”
而后的十年内,顾勉之和龙淮山一起闯荡,共同经历了许多磨难,却依然没能找到自己的路。
后来,他们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寒鸦尊者将去天墟寻剑!
“什么!”顾勉之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呆了,问道,“这消息拿你是从哪听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龙淮山说道,“这是师父在千流城向天下宣告的,应该假不了。没有人敢同时造张家和寒鸦尊者的谣。”
顾勉之看着寒鸦村的方向,喃喃自语:“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招惹天墟?这难道也是你所谓的大道的路径吗?”
“大道?”龙淮山一脸迷惑地望着顾勉之。
“父亲曾说他要追寻大道,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计划。”
龙淮山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可为何要在千流城宣布?”
顾勉之没有回答。
第二天,顾勉之决定回寒鸦村,他要见一见父亲,问清楚这一切。
“你要回寒鸦村?”龙淮山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对。”顾勉之说道,“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龙淮山脸色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消息传到这里,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现在回去必定是一场空,说不定整个寒鸦村早已是风暴中心了。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不想回去?”顾勉之低声问道。
“是的。”
顾勉之不在言语,自己径直返回了寒鸦村。
当他回来时,寒鸦村好不热闹,以前跟随寒鸦尊者的那些修真者竟然都回到了寒鸦村,正在村里四处游荡。而在寒鸦村的几处高地上,正站着一些面色冷峻的黑衣卫士,锐利的眼光扫视着一切。
顾勉之一回到寒鸦村,立马有人探测到了他的气息,不出几息时间,两位老人就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正是韩康韩彦二人。
“两位好久不见。”顾勉之看着眼前两人,还是打了声招呼。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反倒旁若无人地探测起他的实力等级来了。
“不错啊,”韩康冷冷地说道,“真不愧是寒鸦尊者之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到达了归元境,难道又是下一个寒夜尊者吗?”
顾勉之对他们这种行为极为反感,却依然不敢动怒,淡淡地回应道:“过奖了。”
“你继承了寒鸦尊者的妖孽般的天赋,”韩彦接过话茬,“不知道有没有继承他偷梁换柱巧言令色的天赋啊?”
“什么!”顾勉之很不高兴。
韩康却摆了摆手,露出了几分笑意,说道:“别往心里去,我这弟弟毒舌惯了,我代他向你赔罪了。”
顾勉之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勉之啊,你修行这么神速,是不是尊者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啊?”韩康看似无意的调侃,却别有深意在里面。
“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又岂能有什么东西留给我?”顾勉之不卑不亢地说道,“父亲除了那一身实力,又有什么东西能留给我?”
韩康二人一听这话,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他们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韩康只好岔开了话题。
“当然是见我父亲。”
“见你父亲?”韩康有些诧异,“寒鸦尊者在天墟生死不明,你在这里来找他?”
“什么?”顾勉之一听到这话,立马大声地喊了出来。
“你还不知道?”韩康说道,“自从尊者在一年之前宣告将前往天墟之后,他就去了,而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一年之前,一年之前……”顾勉之六神无主地重复道。
“据说尊者在这里留下了一封书信,不知道有没有给你留下线索?”韩康低声问道。
顾勉之沉默不语。
韩彦看着呆若木鸡的顾勉之,说道:“早就说了这是无用功,不如把他带走,然后自有办法找到我们想要的一切。”
韩康听到这话,面色也是变了又变,还是下不定决心。可韩彦却忍不住了,只见他突然浑身光芒大作,就要准备出手。
可此时的顾勉之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俩。
“住手!”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话音刚落,十多名黑衣卫士早已把他们团团围住,带头的卫士是一名归元六重的修真者。
“你可是顾勉之?”他直接无视韩康二人,向顾勉之发问。
顾勉之点了点头。
“千流城正在找你。”卫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话刚说完,卫士首领就已经挥出了一道能量包裹住了他,打算带他离开。
韩康二人一言不发,只是冷漠地旁观这一切。不是他们不想阻拦,而是黑衣卫士代表着千流城,就算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也绝不敢在这里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勉之被千流城带走。
顾勉之的千流城之行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