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温度同白天比起来，下降了很多。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薄雾轻笼着的路灯变得有些昏暗，如晴朗夜空中的星星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近处的树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远处的建筑物已完全被层雾吞没。
刚从酒店出来，室内和室外太大的温差让苏森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苏森担心赵小欢冻着，连忙解下围巾给她围上，围巾上带着的男子汉的体温和气息让赵小欢内心产生了一丝悸动，一抹潮红泛上了脸颊，既开心又害羞。
路上的汽车和行人渐渐稀少。一路走过去，许多店铺已经打烊，只剩下几家烧烤店门口还算热闹，不少人在这个还有些寒冷的夜晚仍旧把喝着啤酒，吃着烤肉当作他们的最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喧哗。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各自在大学里的情况，赵小欢忽然停下来问苏森：“你们班没有漂亮的女生吗？”
苏森一下没领会赵小欢问话的意思，回答道：“有啊，有好几个还是蛮漂亮的。”
赵小欢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过头去不理苏森。
苏森这才会过意来：“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了。”
“真的？”赵小欢还是没有消除疑虑，接着问：“那你咋不追？”
苏森没有正面回答，笑着反问道：“那你为啥一直不找男朋友？”
赵小欢嘟起了嘴：“你这是明知故问。不许隐瞒，快回答我？”
苏森收起了笑容：“不可能只要是个女孩，我就该对她产生兴趣吧？再说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
“那又是为啥？”赵小欢不信。
苏森说：“我脾气很大的。”
“噢？脾气大我到是不怕，因为我脾气更大。”赵小欢凑到了苏森的身边：“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刚才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苏森只好屏息宁神让她看。
“嗯，这次相信你。”赵小欢借着路旁微弱的灯光盯着苏森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许久。
“什么叫这次相信我，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啊。”苏森辩解。
“哟，这还没半天，就学会回嘴了啊你。”赵小欢伸出手假装要打苏森。
苏森骑上车赶快开溜，一边骑一边回道：“跟你学的。”说完哈哈大笑。
“要死了，你个坏小书生，看我追上了怎么打你。”赵小欢骑着赛车追了上来。
怕赵小欢骑的累，苏森又停下车来等她。
追上来的赵小欢居然一脸的笑意，没有半点生气，更没有要打他的样子。
雾渐渐大了起来。
赵小欢说：“苏森，我相信你。雾大了，我们快走吧，一会你还要回去。看这个趋势再迟过会儿路要看不清了。”
两人骑车很快到了赵小欢家门口，看着越来越大的雾，赵小欢说：“这该死的雾，早不下晚不下。”
苏森说：“小欢姐，你进去吧，雾太大了，我也得回去了。”伸出手去要跟赵小欢握手道别。
赵小欢打了一下苏森的手，说：“谁跟你握手啊，抱抱我。”
苏森的手停留在了半空。
赵小欢一把抱住了苏森，在他的耳边说：“快回去吧，我的君子。雾大，路上慢一点，一到家就发信息给我。”
一缕秀发的幽香直扑苏森的鼻子，苏森连连说好的。
赵小欢打开门，胡玉珠还坐在客厅等着她。
“妈，这么晚了，您快点去休息。爸睡了吗？”赵小欢走过去抱了一下胡玉珠。
“你爸已经睡了。你不回来我哪里能放心。晚上你怎么没有开车出去？这么冷的天，你看你这手冰凉。”胡玉珠的话里既有责备又有心疼。
“没事没事，不冷不冷。”赵小欢笑嘻嘻地说道。
胡玉珠一边往房间走去一边说：“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一会收拾好了就早点休息，别太晚了。”
“好呐，妈妈。”赵小欢答道，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刚没有跟她说吗？”老赵见胡玉珠进了房间，问道。
胡玉珠赶忙说：“你小声点。”
“那明天你再跟她说。她哥还打算……”老赵似乎有点着急。
胡玉珠回道：“我估计说了也没有用，这孩子的心思从小我就看得出来。”
老赵没有说话。
赵小欢回房脱下羽绒服，才发现苏森的围巾还在她脖子上围着，心想，这可要把小书生给冻着了。
回去的路上，能见度已经很低，正常电动车十多分钟的路程苏森用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才到小区。掏出手机发现赵小欢已经发来了好几条问他有没有到家的信息。
“我已经安全到小区了，放心，小欢姐。”苏森赶快回了过去。
赵小欢满是心疼：“嗯，好的，我就是不放心啊，到了就好。没冻着吧，围巾还在我这儿呢。”
“不冷的，我热着呢，没事，小欢姐。”苏森这也才发现围巾没带回来。
苏森回到家，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跟苏星打了个招呼：“爸，我回来了。”平日里苏森很少跟他爸讲话。
听见儿子跟他打招呼，苏星也感到有点意外。说道：“你妈刚还说起大雾了，让我一会就给你打电话。”
“雾是很大了，幸亏回来的早。”苏森边说边走了出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苏星突然觉得这些年有些对不起他。
苏森又敲开房门跟他母亲打了个招呼。
洗涮完毕，刚躺上床，赵小欢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苏森，睡了吗？”
苏森正准备上网搜寻赵小欢以前教过他的那些歌，好多歌曲他已记不清歌词了。
“还没有，小欢姐，刚躺着，暂时还睡不着，打算听会歌就睡。”
“以后每天记得跟姐道声晚安。”赵小欢回道。
“我记住了，晚安，小欢姐。”这个时候，苏森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责任。
“晚安，小书生。”
赵小欢仔细地把苏森的围巾叠放整齐，放在自己的枕边。
苏森一下就搜到了那首《渔家住在水中央》，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他平生第一次把《天仙配》从头看到了尾。
夜已深，苏森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大雾已经完全笼罩了整座小城。
他想，小欢姐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此时的赵小欢也并没有睡着，她还在一字一句地斟酌着晚上回来后专门为送给苏森而写的一首诗：
《咏月季赠书生》
应候花凋难觅踪，春随流水夏随风。
赠君月季庭前种，夜夜清香入户中。
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之后，她方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晨，院子里赵小欢亲手种植的那株月季花的同一个枝条上，在浓雾中又紧挨着盛开了两朵。
赵小欢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七点二十分的时候，苏森已经给她发了信息，问候早安。
苏森的信息让赵小欢很是开心，心想这小子醒来的真早。在回复了苏森后，收拾完毕的赵小欢哼着歌来到厨房。胡玉珠正在厨房里准备中午时吃的菜肴。
“早饭在保温锅里热着，我来给你盛。”胡玉珠有点小心翼翼。
赵小欢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对她母亲说：“我自已盛，不用烦劳母亲大人。我真的饿了。”
“你当然饿了，昨晚上晚饭也没吃，那点点心能当个啥。”胡玉珠心疼地白了她一眼。
“昨天晚上还好，吃了点心后不饿的。现在是真的饿。”赵小欢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了下手机。
吃完了以后，赵小欢又笑着盛了一碗，问：“爸呢？他不是说不去渔塘的吗，今天由工人照顾的。”
“嗯。”胡玉珠迟疑了一下，说：“今天不是大雾吗，气压低，你爸不放心工人，说要过去看一下。一早就去湖里了。”说完又朝赵小欢看了一眼。
在吃饭的片刻功夫里，赵小欢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从起床到现在她已经给苏森发了三条信息，然而苏森一条信息也有没回复她。
胡玉珠看在眼里，感到有点担心，但她没露声色。
赵小欢心里有点烦燥起来，刚盛的那一碗她只吃了一小半，但她不想让母亲看出来，起身轻声对胡玉珠说：“妈，我忽然觉得吃不下去了，就不吃了啊，上楼看会书去。”
没等胡玉珠回答，她便几乎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关上了房门，立即拨打了苏森的电话，却提示电话已关机，又打了一次，还是关机。
赵小欢拿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
苏星是在快要八点的时候接到了老赵打来的电话的。
老赵先跟他讲了昨天赵小欢与苏森一起看电影的情况，苏星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儿子是同赵小欢一同看的电影。
老赵又说了一句话，苏星就明白老赵想说什么了。他告诉苏星，赵小雨打算在他妹妹大学毕业后送她出国，请他一定理解。
苏星连忙说，我理解我理解。老赵表达了歉意，然后挂断了电话。
推开苏森的门，他正躺在床上盯着手机。苏星把老赵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儿子。
苏森愣了一下，然后才对苏星说：“我知道了，爸。”
苏星暗暗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在房门口立了许久。他想，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热衷于应酬，儿子或许也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然后凭自己的能力出国深造。虽然他觉得儿子的人品没有问题，但在这个纷杂的社会里，人们似乎并不太看重这一点。
然后他又把老赵来电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告诉了妻子唐静，唐静一听眼圈就红了，对苏星说，儿子很小的时候，经常会跟她提起这个姑娘的名字，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一直打不通苏森电话的赵小欢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不知道苏森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