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蝶沉浸在这些一幕幕的回忆中,身体似乎更加痛苦,呼吸更加困难。
封淮南赶紧按了床头的呼叫,护士医生一拥而进,抢救。
封淮南孤零零站在手术室外面,心里堵的慌,医院的冷气很足,但是他的额头,他的手心都在冒汗,他有最坏的打算,心底的恐惧在蔓延,但是却没有地方安放,他尝试拨了几次封江东的电话,但是每次刚拨出他又按掉。
即便封江东来了也于事无补,可能会更加糟糕,封淮南知道,所以心底的一点依靠,更是消散。
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医生走了出来。
“你是病人的什么家属?”
“我是她儿子。”
“还有其他家属吗?”
“没有。”
“那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张蝶肺癌晚期,刚抢救过来,但最多活三个月,不建议化疗了。
封淮南虽然之前已经电话中得知是肺癌晚期,但是没有想过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他的心很乱,没有任何思绪。但是他还是很镇静地和医生安排好张蝶住院的一切手续。
转回观察的普通病房,已经是凌晨两点。
张蝶转醒,精神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
“你过来,我有话说。”
依然冷淡的语气,依然没有喊名字更不可能喊儿子。
封淮南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
“和那个女孩分手,娶吴倩。”
“我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你!”
“我不会分手,也不要你的财产。”封淮南回答得很平静,但是很坚定。
“我的死也不能让你放弃那个女孩吗?”
张蝶因为激动,咳嗽起来。
封淮南把床头调高了一点,扶着张蝶的头,整理了一下枕头的高度,好让张蝶的呼吸舒服一点。
做好了以后,看着张蝶的咳嗽平复下来,便坐了下来,和张蝶平视着说,
“没你我可以活,没她我不行!”
“我会好好陪你在身边,你愿意出院也行,或者在医院接受化疗也可以,我都陪着你。”
封淮南唯一的温暖和光,他说过,他的女孩他要护着疼着,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愿意说谎。
“如果你一定要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我就当没有生过你,我的死活也不用你管!你明知道我是肺癌晚期,你居然都还忤逆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儿子吗?封淮南听到这句话,其实很想问:
“你有儿子吗?除了十月怀胎是真的,但是从出生到现在,你有管过我吗?你有参与过我的成长吗?”
不,封淮南并不问。问了既定的事实,只会更加难堪。
“我是不是,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忤逆你,而是我爱她,我不能因为你的病而伤害她。”
“我会尽我的义务和责任,你安心养病就好。”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留的!”
谈话结束。
封淮南从医院走了出来,准备去附近租个酒店,换洗一下身上的衣物,也好等早上和陶斐然交接一下工作,他这边可能要长时间回不了深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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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早上5点刚洗澡出来,手机便响了,
“南哥早,我刚看到然哥在群里说了一下你的事,他已经安排好交接工作了。”
“嗯,谢谢你郑洁!”
郑洁愣了一下,貌似好久没有这样和封淮南好好说话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那边有需要帮忙的你随时说。”
“我这边不需要帮忙,公司那边需要你。”
郑洁热泪盈眶,即便她知道封淮南此刻最需要的人不是她,但是公司是需要她的,至少她努力这些年月是被肯定的。
不爱又怎样呢?能并肩工作,一起奋斗就是最好的认可了。
“好,公司你放心,好好处理你的事情就行。”
挂了电话,郑洁收拾好手提电脑,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干事业最热情高涨的时候。
“让爱情见鬼去吧!”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郑洁潇洒地启动了车,一溜烟跑在车并不少的大马路上了,在深圳这个地方,这样的清晨,追梦的人太多了……
郑洁嘴角上扬,为自己,也为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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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淮南挂了电话,换了衣服,正准备出去,就听到了门铃响。
门一开,简言之整个人扑进封淮南的怀里,要不是封淮南眼疾手快得抱住她,都要被简言之扑倒在地上了。
“你怎么来了?”
封淮南把头埋进简言之的秀发里,闻着熟悉的味道,那种无处安放的不安,好像有了着落。
“想你,好想你!”
一点也不含糊,一点也不扭捏的简言之式回答。
“嗯,我们有一天和一晚上没见了!”
封淮南难得边说边笑出声来。
“你笑话我!”
“不过,我不生气,我就是想你了,想到不行,我亲自来跟我老板请假!”
“你老板说,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批了!”
“谢谢老板!”
简言之边说边松开了封淮南,一抬眼便看到了封淮南长出的新胡渣,这么洁癖的一个男人,是有多慌乱才会连胡子也不刮一下。
心疼,却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把行李箱拉了进来,转身对封淮南说,
“这么早,你是准备回医院吗?”
“嗯,我准备给她买份蟹黄粥!”
“那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一会还要去个供应商那里。”
简言之边说边把手提电脑和背包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
这架势,封淮南哭笑不得,原来想我也不忘记工作,这样也好,自己也没有时间陪她。
“还早,你和我一起去吃个早餐再走,行李什么的都先放在这里。”
“一起吃个早餐?”
“然后各忙各的?好像这个提议还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是大家都珍惜一起的时光。简言之二话不说,拿起背包,“啪”一声,背包拉链没有拉好,钱包掉了出来。
封淮南帮忙捡了起来,一些点滴记忆便来了,他记得有次给简言之拿裤子,看到过钱包里的照片,是简言之和任上浩的。
“为什么还有带钱包的习惯,现在不都是只要手机在手,走哪不愁吗?”
封淮南尽量克制自己有点吃味的声音。
“你猜猜?”
简言之这时候有点调皮了。
“钱包里有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钱包真的有对我超级重要的东西!”
“嗯,好吧!”
“就这样吗?难道你不好奇,我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封淮南这时候完全崩不住了,
“不就是放了张你和任上浩的照片,我没有啥好好奇的。”
“原来你看过照片了!背面看了吗?”
“什么背面?”封淮南感觉照片还有故事。
“你又不好奇,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简言之摆明有故事不分享的态度。
封淮南一把拉她进怀里,作势要拿下巴的胡子扎她,简言之吓得赶紧把照片抽了出来,
“你看,是我偷拍的,你的照片。”
封淮南一看,是在图书馆偷拍的,一个专注看书的少年。
“嗯,就是收藏好多男孩照片的钱包!”
封淮南依然不依不饶的,拿下巴胡子扎了一下简言之的下巴。
“你看清楚了没有,就两张照片,我合成了一张,一面是我和任上浩还有陈嘉瑜,一面就是你!”
简言之被扎得急了。
封淮南细细一看,哟!居然简言之和任上浩中间还有个陈嘉瑜,是自己当时看得草率了,直接忽略了陈嘉瑜,男人真的太容易嫉妒了!
嫉妒使人眼瞎呀。
抓过照片,自己的那一面还有一小段字:
阳光?图书馆?我的男孩
“我习惯带着钱包,并不是为了放现金,而是因为钱包有个地方放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照片。”
“我想,能放唯一一张照片的钱包不应该退出我的生活,我需要。”
眼眸清澈又深情地看着封淮南,封淮南一个没忍住,吻上了早就想吻上去的嘴唇。
唇齿之间的热情似火,差点就淹没彼此。
封淮南艰难地松开了简言之,看着怀里的女孩脸色红润,娇艳欲滴,喉结又不争气地滚动起来……
简言之赶紧推开他,快速地跑了出去,
“我先去摁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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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过后,医院。
“医生说你可以吃东西了,我买了点粥。”
封淮南到了医院,问了请的看护,一切都正常,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把粥打了开来。
鲜美的蟹黄粥香味十足,张蝶闻到了香味,还是坐了起来,可能一下子病倒,一下子就检查出是晚期,她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吃着粥的时候,张蝶公司的律师来了。
封淮南退出了病房,看着病房里张蝶忍着病痛冷静又有条理地和律师说话的模样,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就是隐隐约约地有什么快要脱离。
张蝶和律师谈话足足三小时,除了医生查房和护士换了两次针水。
“张董事长有请你进来!”
律师走了出来。
封淮南推门而进,张蝶似乎很累,拿起一份文件,说话的时候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你先休息好,再说其他的事。”
封淮南忍不住开口。
“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和那个女孩一起吗?我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就不能看在我快死的份上,答应我吗?”
“你娶谁都可以,就是除了那个女孩!”
张蝶不管不顾,一边喘气,一边咳嗽地说。
“你和简言之爸爸妈妈的过往,并不能成为阻止我和她在一起的借口!”
“原来你都知道……”
封淮南当然都知道,从她见简言之第一面起,他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想知道并不难。
张蝶一阵急促的呼吸困难,医生护士又一帮人涌了进来。
“病人估计三个月都撑不了了,你做好心里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尽量不要在言语上再让病人激动了!”
医生交代完,又恢复平静。
封淮南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排椅上,有自责自己的言语,但又不后悔,他不能说任何一句关于简言之的违心的话。
即便是自己母亲这个情况,他也做不到。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都脚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什么表情的都有。
封淮南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进了病房。
张蝶睡着了,好像刚刚强势又霸道地说着话的那个女人和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联系。
封淮南给她又整理好被子,就这样靠在她的床边守着她。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心疼和难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呆着。
下午五点,张蝶才慢慢醒了过来。
“我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一开口,还是那个没有任何情感的话语。
封淮南并不接话,只是很温和地说,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要打电话给我律师!”
张蝶充满恨意地说。
封淮南帮忙把电话递给了张蝶。
“张律师,就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遗嘱去做吧!”
张蝶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话的,说完就这样盯着封淮南看,这张完全遗传她美貌的脸,在这一刻,她依然恨,恨封淮南连她的死也不能让他和简言之分手,恨封江东当年的不上进,恨他的婚外情,恨钟楚楚,恨简栋。
她的这辈子就在这些恨中,结束了……
封淮南像是有预兆一样,之前的有多慌乱,现在就有多镇静。
他安排着一切,并通知了封江东。
他想,结果还是要告诉封江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