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故事之回魂夜
田蕊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家,坐在公车一路都在思考着那可怜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直到公车都已经到站也没思考出解决的办法,孩子还小,自己也力所不怠。哎!
之后的几天内,田蕊每天下班之后都陪着孩子去医院看望孩子的父母,然后再陪孩子回家照顾他卧病在床的奶奶。田蕊也才知道原来那天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中年妇女是这个街区的社区主任,她也可怜与同情孩子的遭遇,甚至她还发动街区的居民给孩子捐款帮助,可是做的再多,也解决不了孩子以后的生活问题!尤其是在听到田蕊说了护士姐姐说的孩子父母可能熬不了太久之后,中年妇女愁的是一连几个哀叹。
可能是祸不单行,这天田蕊一大早在班里点名,连喊了几声孩子的姓名,都无人应答,田蕊心慌了!她慌忙回到办公室跟同事协商一下代课的事情,然后拜托同事帮忙请假,她自己拿起自己的小背包就往医院里赶去。
是孩子的父母不行了嘛?或者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她心急如焚的思考着,看着慢悠悠的公交车,她恨不得它能飞起来加速。
终于赶到了医院,匆忙跑上楼到了孩子父母的病房前,她心里很是忐忑,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慰孩子,也没有想好怎么帮助孩子!
田蕊推开病房门,她惊讶的发现孩子的父母依然躺在病床上,还和以前一样毫无知觉的躺着,孩子不在床边。田蕊连忙赶去护士的分管台,她想找下孩子父母的分管护士,想确认下孩子父母的状况,问下孩子有没有来看望他父母。
分管护士听了田蕊的询问也是惊讶,孩子今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看望他的父母,而他父母的情况依然和之前一样没有好转也没有继续恶化。那孩子呢?田蕊站在原地想了下,心里十分的害怕孩子出现意外!她辞别了护士,赶忙向孩子家赶去。
刚刚赶到孩子家居住的社区,就看到街区上站满了人,一个个居民扎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田蕊心里立马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快走几步来到孩子家那栋老式阁楼门前,房门大开着,门头上挂着一朵用白布扎成的白奠花。
看着那白色的奠花,她稍微顿了顿身,接着抬腿想往屋里进,不巧屋里真好有人往外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跟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抬着一个覆搭着白布的担架往外出,田蕊连忙让开身,她定睛看着覆盖着白布的担架,很怕白布下面盖着的是那可怜的男孩,她想拦下揭开白布确认下白布下面究竟是谁,可心里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担架被架上不远处的救护车。
那个中年妇女居委会主任在田蕊愣神的时候又一次突兀站在她身后,她轻轻在田蕊身后咳了一声,田蕊这才发觉身后有人。
田蕊转过身来,看着这已经熟悉了的居委会阿姨,她用带着稍许哭腔的声音询问着:“阿姨,这……这该不该是那可怜的孩子?……”。居委会阿姨点了点头,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又飞快的摇了摇头!田蕊看到她点头差点接受不了哭出声来,又看到她摇头又疑惑不解,究竟是谁啊?点头摇头什么意思啊?她一头雾水!“那是孩子的奶奶,哎!这孩子还真是命苦啊!一早起来就发现他奶奶已经去了,这不正在屋里哭的死去活来的,你快去哄哄他吧!别哭坏了身子,我这去居委会给他奶奶办手续!哎!可怜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家里几个亲人伤的伤,死的死都让他一个人承担了!哎!……”说着这位居委会阿姨就扭转着肥胖的身躯出了门。
田蕊进屋里看到趴在床上孩子,他用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哭喊着,声音听的让人心痛。田蕊轻轻坐在床旁边,用手轻轻拍打着孩子干瘦的脊背,轻声安慰着他,孩子听到田蕊的声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搂着田蕊哭的撕心裂肺,田蕊也不由的跟着抽泣起来。
……
给孩子奶奶办完葬礼已经过了三天!田蕊给孩子请了几天假,并跟学校说明了孩子的情况。
又过了两天,田蕊正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们的作业,办公室主任一脸严肃的找到她,告诉她,医院打电话来说孩子父母去世了!孩子被他们居委会接走了。田蕊顾不得收拾孩子们的作业,跟主任请了个假就飞快的赶去孩子家!还没跑到公交车站就因为匆忙赶路崴到了脚,她一瘸一拐的忍着痛换乘着公交车向孩子家赶去,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八岁的孩子刚刚失去慈爱的奶奶不久,这又传来父母的噩号,他能不能接受的了?他稚嫩的身躯怎么抗的下这沉重的打击?她心急如焚,公车却始终慢慢悠悠的,她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太漫长了!……
田蕊见到了她那可怜的学生,那孩子眼神空洞的抱着父母的遗照跪坐在他家的客厅里,周围的邻居们都一脸关切的安慰着他,他始终不说话,也没哭,只是颤抖的双肩暴露出他此时肯定心在滴血……
田蕊看着突然变得坚强的孩子,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拖动着已经肿的老高的脚一点点挪移到孩子身边,蹲下抱着孩子,孩子只是晃了晃身子,扭过头来看着田蕊,眼神空洞无神,瞳孔里倒映着田蕊的身影,但是眼神确没有聚任何一点光亮。田蕊看着孩子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神,感觉很害怕,她怕孩子想不开,承受不了打击,她怕孩子出现问题,她心痛啊!但是却对孩子的遭遇无可奈何!
邻居们又帮忙料理了一会就各自散去了,善良的居委会阿姨走过来抱了抱孩子,接着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蹦出一个字,她看了看田蕊点了点头也离开了。田蕊费力的站起身想给孩子做点吃的,可是几番挣扎还是没有站起身来,脚面已经肿的老高了,鞋子都穿不上了,田蕊只能踩平了鞋后帮当拖鞋踩着。
孩子用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了看田蕊,又看了看田蕊的脚,他轻轻的把父母的遗照放在地上,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老式的铝制医疗箱。他把医疗箱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轻轻的拖着田蕊的肩膀一点点把田蕊扶起来,田蕊都不知道这瘦弱的小身躯居然这么有力!心里很是吃惊。孩子慢慢的扶着田蕊坐在沙发上,接着从医疗箱最底部拿出红花油给田蕊擦揉起来,田蕊疼的想叫,可是看着孩子轻柔小心的动作,她忍住了!
“蕊妈妈,谢谢您!谢谢!”给田蕊擦揉过肿胀脚面的孩子突然对田蕊倒起了谢,只是那声音干涩,空洞,就好像从幽深的管道里传出的感觉。田蕊听的心头又是一颤:“孩子,听蕊妈妈的话,坚强点,还有我,还有很多疼你爱你的人,你可千万挺住,老师爱你,别怕,有老师呢!”不知是刚刚擦药疼,还是心痛的不行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田蕊躺在沙发上,脚肿的实在动不了。居委会阿姨中途过来一趟给田蕊和孩子带来了自己家多做的晚饭,孩子一直没动那些饭菜,也没有任何反应,仍只是跪坐在地上一手一个捧着父母的遗照。田蕊也没有吃晚饭,吃不下去,心里堵的慌,看到孩子那样子,她心里滴血般沉痛,她软过孩子吃点东西,别跪了,收拾下去休息,可是孩子只是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了看田蕊,之后再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固执的跪坐在那里……
夜已经很晚了!田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会喉咙里有点干,嗓子难受,她想起身去倒点茶水,可是动了动脚,很疼,脚面还是很肿,还是疼的不能动,她歪了歪头想看下孩子,发现孩子已经躺睡在地下了!她连忙支撑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点点挪到孩子旁边,她轻轻抽了抽孩子手里抱着的遗照,想把孩子手里仍紧抱着的父母的遗照放在旁边,想把孩子抱到沙发上睡。没想刚刚抽动一下孩子父母的遗照,孩子就惊醒了,瞪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瞪着田蕊,漆黑的夜,望着孩子瞪过来的眼睛,田蕊内心里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害怕的为啥!
田蕊一再的坚持下,孩子终于答应了在沙发上躺一会,田蕊帮他把父母的遗照放在高壁橱的横档上,孩子蜷缩在沙发上睡下了,田蕊坐在一旁拍着孩子瘦弱的脊背,不知不觉也睡下了。
朦胧中,恍惚着,田蕊感觉自己来到一个泛白的空间,不是那种刺眼的明亮白,是那种昏黄,朦胧的白,她仔细分辨了下环境,发现还是孩子家里,她连忙往沙发方向看去,想确认下孩子是不是还睡着,这一看田蕊登时被惊吓到了!
她看到两个朦胧模糊的背影蹲在沙发旁边,看着孩子,一个瘦弱些的身影还不停的轻拍着孩子瘦弱的脊背,她仿佛听到有低声抽泣的声音,可是朦朦胧却听不清,声音好像从水底穿出来的感觉!她想跟那俩人打招呼,可是却发觉自己迈不动脚步,想说话也说不了,她心急如焚,怎么了这是?她挣扎着,没用,还是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蕊看到那俩模糊的身影站起了身,伫立在沙发旁,看着孩子,她想呼喊,还是发不出声。
那俩身影站了一会转过身来,田蕊顿时间感觉毛骨悚然被吓到了,那俩身影居然是孩子的父母,可是……
孩子父母模糊的身影对着田蕊鞠了一个躬,然后微笑着在田蕊面前消失了!田蕊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脑袋里一片空白!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天都明了,田蕊隐隐听到有公鸡打鸣的声音,她猛地坐起来身子,看了看旁边的孩子。她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吓得差点吼了出来,她又看看了熟睡中的孩子那瘦弱的身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能感觉自己在颤抖,能感觉自己的害怕,她不停的深呼吸,不停的深呼吸,过了很久才慢慢缓过劲来!
刚刚是梦吗?她问自己,是嘛?她不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