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岛西北边的一个势力。
午夜子时,姑苏星罗府四周依旧灯火通明,但寂静无声。府中一位穿着翠青色长袍的老者正在起卦占卜。
“咦?”老人面色突变,灵指微动,反复掐算,已有三番五次,口里念念有词道:“五星连珠,天降噩运?”若真是如此,后果定是难以想象。不忍多想,老者拂袖而去,欲速赴内阁,发动秘术将这一噩耗传遍天下。就在噩耗传到岛上仙门百家的府邸后,岛内各方势力一夜之间就像炸开了锅。
次日,另一个噩耗震惊蓬莱,姑苏星罗府全府上下三百多号人无一生还,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汐羽赤火门,琉瀛秋水榭的东院蘅芜苑大厅里边。
岳丘山微微睁开眼,就被人突然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连滚带爬的身体全部卷缩起来。旁边木制的轮椅一下子被拆散,轮椅的零件散落了一地,似乎再也拼不起来。
一道惊雷炸在耳边的话语声:“是不是你干的?”
被这凶横的人当胸一脚踹得几欲吐血,无奈下半身瘫痪更加动弹不得,稀里糊涂心里谩骂道:元始天尊都不放眼里,胆儿真肥。
镇定自若想了想,我不是因为渡劫失败而肉身毁灭了吗,怎么出现在这,还被这蛮横无理的人狠踹了一脚。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回荡着一个男子的声音:“经脉寸断也就罢了,还是个残废,要不是看在大伯的面儿上,我早替他亲手废了你这什么狗屁玩意儿!”
除了这厮像狗一样乱吠的公鸭嗓,周围还有翻箱倒柜的、摔天砸地的哐当之声。他眼里的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看着他们。脏乱的屋子里竟然这般昏暗,难以分辨这是白天还是夜晚,一张一张眉梢倒吊眼珠发绿极为凶恶的脸孔浮现在视线里。
正站在他身体旁边唾沫横飞:“岳家公子就这么点钱两!你以为你能私藏起来,你以为将这些钱财藏匿起来对你来说有用?”
旁边几个穿着淡绿色袍子,像家仆的人弹起衣服的尘土,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人龇牙咧嘴地开口说道:“公子,翻个底朝天,东西也砸了,还是没有呢!”
另一个家仆又补充道:“这破烂屋子,整日昏天暗地的,本来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公子脸上浮现出奸诈的笑容,似乎对这所作所为非常满意,恨不得把躺倒在地上的人一脚就把他踢死:“你母亲为你怀胎三年却又因生你而难产致死,整个岳氏当时以为会有多么了不得的人会降生在这,断然没想到却是个经脉寸断全身瘫痪的残废,全家上下口口相传得神乎的人竟是个窝囊,若不是爷爷怜悯你是个孩子也不会留你这么久,早就一剑刺死,让你赶早投胎去。”
岳丘山奄奄一息地思索:的确是了不起,这我无法反驳。
倒了大霉倒是真的,夺舍乃是禁术,作为仙家怎么可能这么厚颜无耻地去夺别人舍?何况这什么地方什么情况都不清不楚。
这公子啥事都做尽,也出够气,带着几名家仆大摇大摆地迈出门去,哐当地关上那容易发出咯叽响的破门,厉声喊道:“免他几日的吃食,饿死他!”
待到外边的声响逐渐消失,屋内变得寂静,岳丘山想爬起来都是妄想,只能在那躺着等死。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人扯着嗓门跑了进来,岳丘山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从服饰上能看出跟刚才那几个打砸屋子的人是一个风格的,心里疑问,这该不是伺候他的家仆吧。
“公子,你怎么从轮椅上摔下来了?”家仆力气很大,一使劲就把躺在地上跟死尸无异的岳丘山扶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嘟囔着。
从献舍之人的记忆来看,这个叫邵六的人,应该是自小贴身侍奉他的仆人,想必摊上如此窝囊的主子,他的日子应该过得比岳丘山还惨。
“去帮我把铜镜拿过来。”岳丘山憋出一句惹人耻笑的话,都这副模样还有那心思照镜子,顿时吓坏了邵六。
一时脸色变得青绿起来,嚷嚷道:“公子,你...你...你...千万别吓唬六儿啊!”
“净说什么话,让你拿就快去拿!”岳丘山满脸无奈,心里急了。
“哦...哦...哦...在下这就去。”感觉到岳丘山神智似乎没什么问题,赶忙起身跑去拿镜子。
整个屋子除了床外,全被打砸得稀巴烂,没有一个是从这些人手上幸存下来的,幸亏那副铜镜经得住打击,只是在边缘上磨了一点,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
邵六抱着那把似乎很沉重的铜镜跑回来,双膝跪下递给倚坐在这的岳丘山,光滑的那面照着他的脸。
岳丘山一看,一张面色惨白像是死人一般的面孔出现在镜中,毫无血色的肤色映衬出他浓眉大眼,若是满脸再加点血迹,那就与死人无异。不过万幸的是,这具身体虽说面色惨白,却是天生样貌清奇,加上那浓眉可谓是用俊俏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无奈天生经脉寸断浑身残疾,简直是……
邵六似乎能一下子理解岳丘山的意思,见他照完镜子就将随处找了个地方放下,气急败坏地咒骂,道:“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可是岳家公子,怎么能干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若是老门主知晓此事,定是不会这般难堪。”
岳丘山根本就没有心思听邵六的谩骂,只是肚子饿得不行,开口道:“六儿,去帮我找些吃食吧,那混蛋撂下狠话想把咱们饿上几顿,你快去外边偷偷买点吃食回来。”说完又想起来邵六好像没有钱,所以又补充了句:“床底下有个暗格,从那取些钱两,走后门,别被发现速去速回。”
“在下这就去,公子你在这休息会儿。”
邵六说完迅快跑到床底下掀开毯子,一个小小的暗格映入眼帘,撬开暗格后里边的东西令他非常地吃惊。小小的暗格下竟然有许多地契与几小袋子灵石。翻看了几下之后索性拿了一个里边分量最少的袋子,慌忙跑出屋子。
“哎!这人儿,冒冒失失的...”正当唉声叹气的时候,才注意到身下有个阵法。
腥血环绕,鲜红耀眼,圆形规整,似乎是以心头血为媒、以手画就,血渍还未干透散发出刺鼻的腥气,阵中的咒文杂乱无章更是扭曲狂乱得像是胡乱画的,还有一小部分已经被他的衣袍抹去。不过,郁闷的是这人天生经脉寸断身躯残废,究竟是怎么把这阵法给画出来的。
想到这,岳丘山感到细思极恐。如果没有猜错,此阵应该就是十大禁术之一的太乙夺魂血咒阵。过了那么久,依稀地还能感到图形与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
岳丘山前生好歹是正道修仙之人玉清元始天尊,对于这种瞧也不用瞧就能知晓其中凶恶的阵法,他自然是了如指掌。为了在渡劫的时候能事半功倍,就前去找老君要了一粒仙丹。无奈的是渡劫不成,反倒造成神形俱灭的结果。
原以为很难再进入轮回时,没想到竟被这人强行献舍!催动这阴邪的禁术,与其说是阵法,不如说是某种咒术。催动之人将动用自身的心头血,甚至在身上割出许许多多的伤口,再用伤口流出来的血液为媒介,画出阵法与咒文后,用心头血催动为的是召唤出是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来换取重生的力量。
以生前的记忆来判断,这禁术代价极为惨重,怨气更是容易侵蚀魂魄,鲜有修道之人敢于轻易尝试。能不能换回重生之能先不说,若是将地狱里的厉鬼邪神给召唤出来,那这世界岂不是没人能活命了?恩师鸿钧老祖生前的秘典里曾经记载过,催动过此阵法能成功的例子却是寥寥无几。
这人能成功也是奇怪的很,经脉寸断浑身瘫痪是怎么催动阵法都不得而知,而且还成功的将自身神魂俱灭的魂魄召唤了出来,仔细想想这人也并非真的一无是处嘛。
不过,这阵法只能召唤厉鬼邪神,为什么能召唤他堂堂昆仑宫玉清元始天尊,他可是三清之一的仙家,竟被贬为厉鬼邪神处置。
“岂有此理!”岳丘山心里气急败坏地怒斥道。
这人记忆里所体现的是,此身的主人名字竟然跟他原先一个化身的名字一样,也叫岳丘山,是这个府邸里最小的公子,此地名为赤火门。
岳丘山的爷爷是游侠出身的修道之人,因获得机缘修为精进,后便大胆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建立了赤火门。勤恳耕耘多年,势力依旧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一点起色也没有。他的父亲名叫岳晁,是赤火门的新任门主,母亲命薄,在生产他时难产去世。原本他可仗着出身、仗着最耀眼的老幺、仗着许许多多理由来成为最好的修士。
可惜他倒霉得透彻,天生经脉寸断身体残废,现如今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修道。
想到这他更加欲哭无泪,还别说,他宁愿轮回不了,也不愿意转生成这副窝囊的模样,简直生不如死。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