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月亮的光芒来源于对太阳光的反射。
然而对灵来说，两者散发的能量完全不同，甚至于对数个同样吸收月亮能量的灵来说，每个人摄入的东西都是不同的。
似乎是因为个体对月亮的认知和印象有细微的不同，才导致这种差别出现。
黑夜中，石离暂时停下对能量的吸收，睁开的眼睛呈现出通体的银白色，已经不复之前的正常渡鸦模样。
左右遥望周围，夜色中的每个物体都异常清晰，甚至于比白天还要清晰。
似乎是因为内心的渴望，导致在强化视力的同时，还额外固化了夜视的能力？石离想道。
听着环绕的虫鸣声，石离舒展翅膀和身体，伸出一个长长的懒腰，白天本着能多吸收就多吸收的原则、入夜后更是不愿意浪费时间，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精神变得有些萎靡。
犹豫是去睡一会，还是应该继续，某些隐约的异常声音传入耳中。
那声音最初距离十分遥远，随着接近石离所在的位置，才逐渐变大、区别于虫鸣声，变得突出起来。
“嗡嗡”得、又类似于人声，乍得听见，总有种诡异的感官。
他侧耳仔细聆听，片刻后，那声音又大些了，这才能够分辨出来，那似乎是人类哭泣的声音。
大晚上的，闹鬼吗。
石离歪歪头，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在哭泣的同时，“爸爸，你在哪？”的高呼间隔响起，嗓音已经变得嘶哑，充满恐惧。
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从反方向响起，石离警惕地扭头去看，臃肿的人影似乎已经非常疲劳了，拖着两条腿、缓慢的从视线尽头向喷泉靠近。
“又是他啊。”被吵醒的夏兰从洞窟中露出脑袋，遥望远方的人影，刺耳的哭喊声传来时、敏感地抖动耳朵。
“那是谁？”石离低头看向夏兰的天灵盖，同时问道。
“一个先天智力有缺陷的人，白天你听到面包店那个女孩和阿姨的聊天了吗？说的就是他。
基本上隔两天大晚上就跑出来，然后后半夜孩子起夜、找不到家长，就哭着跑出来找大人。
等等吧，过一会就该有人被吵醒然后报警了。”
夏兰打着哈欠解释道。
“为什么会大晚上的跑出来？”石离像个好奇的孩子般追问。
“你真八卦。”夏兰无情地戳穿了石离关于“我不八卦”的错误的自我认知，但还是答道：“据说警察在询问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他似乎认定自己有一个亲人，但是失踪了，白天需要工作养家，就在晚上的时候出门寻找。”
在夏兰和石离聊天的功夫，远方的身形已经走到喷泉近前，石离这才仔细打量，发现臃肿是因为穿着人偶服装，手上还挎着小丑的头套。
是白天连锁快餐店门口扮成小丑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满眼期盼地看向夏兰和石离，开口说道：“你们见过我弟弟吗？”
橘猫和渡鸦齐齐看向他。
他戴上头套，闷声说道：“我忘了他的样子了，但是他会穿这样的衣服。”
“他这样持续多久了？”石离扭头看向夏兰。
“从我知道这个人开始，就一直这样。”夏兰答道。
中年带人又摘下头套，眼神所透漏出的情绪依旧热烈，重复问道：“见过吗？”
夏兰叹气道：“基本上全镇的人，都被他问过这个问题了，甚至有脾气暴躁的男人，因为感觉他是在骚扰自己的对象，给他打得满身是伤，好了之后也依旧。
有好心人想着不是那么回事，就耐心问过，‘弟弟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去哪了？’之类的，结果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警察都查过，他的户籍记录上只有自己和一个妹妹，根本没什么弟弟。”
“爸爸！”
另一端的哭声和呼喊也来到近前，白天的小男孩脸孔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不断用双手手背抹着眼睛，有些地方的鼻涕和眼泪已经结成一层白痂，被揉搓后化为碎屑向下落。
夏兰已经完全走出洞窟，看向男孩，石离先一步飞起，落在男孩肩膀上。
突然被重物压迫，男孩肩膀倏然坠下，石离险些仰身掉下来。男孩惊慌地后退几步，看清石离地模样后，才稍微淡定些许，泣不成声地想要说些什么。
听着男孩“你、我、爸爸”地半天连不成句子，看看男孩实在已经脏得没法看的脸，石离狠心咬牙，侧脸蹭了上去。
男孩感受着柔软、微痒的触感，愣住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不远处还站在喷泉前的中年男人，直愣愣地盯住夏兰，这或许是他唯一不会被驱赶的地方，坚持到令人有些厌烦地重复说着：“见过吗？”
男孩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缓，石离腾飞在空中，有些费劲地叼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往中年男人的方向前进。
没有抵抗，男孩顺着石离的力道，小步地腾挪走动。
来到中年男人身边，男孩哽咽地叫道：“爸、爸……”
中年男人转头看了男孩一眼，说道：“别叫爸爸。”
随即他又看向石离，再次问了一遍：“见过吗？”
汽车打着前车灯轰鸣而来，急刹车时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拉长的、刺耳的“吱”声，远光灯未被关闭，将喷泉整个笼罩。
石离、男孩、夏兰齐齐挡住眼睛或扭过头，唯独中年男人似乎不觉难受、转头看向来车。
驾驶座的车门被用力向外推开，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下车，露面的一瞬间咳嗽几声，收起不耐烦地神色，叹气且无奈地看向前方。
中年男人转身走向刚到来的警察，手中将头套摘下又戴起，口中还是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带你去找，好不好。”男警察迎了上去，应付着说道。
随后，男警察一手搭在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同时转头看向男孩，和蔼地叫道：“孩子，来，走了，我送你们回家。”
石离在车灯亮起的那一刻就已经飞离男孩肩头，落在夏兰身边。男孩听到男警察的招呼，在残留的抽噎中看向石离，看到他对着自己轻轻点头后，才向警车走去。
男警察将中年男人和男孩送上车、关上车门，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喷泉，随后自己也上车并发动，就此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