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入眼全是黑色。
黑色的厅堂，昏暗的光线，氤氲的灰雾，以及大厅中央漆黑的会桌。
“这是什么地方？”
莫瑟清楚记得自己明明已躺下睡觉，甚至记得睡前和德洛莉丝一起赏月并喝了一杯梅子酒。
怎么一阵半梦半醒就到了这鬼地方？
莫瑟确信这不是梦境，虽然梦中人很难分清梦境现实，但这对一个清醒的人而言不算难事。
“那边有两个人，问一问。”
两人面靠墙壁，身着黑色斗篷，单薄帽檐恰好遮住面部，从莫瑟的角度看不清其长相。
较矮胖的那人似乎受了惊吓，浑身颤抖不止，脖子紧缩，连带着斗篷也起了褶皱。
“喂，胖子。”莫瑟轻拍胖子肩膀。
“嘶，啊！”
胖子身体巨震，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莫瑟瞳孔一缩，胖子的面部不是正常人的五官，而是青绿混杂的怪物长相！
青白的脸，碧绿的眼，嘴角翘起诡异的幅度，伴着身体的抽动，似是欲择人而噬。
“不是怪物，好像是张面具。”莫瑟无视那东西的神情，伸手扯住鬼脸。
“好丝滑，像真皮肤一样。”
“扯不下来？”莫瑟手中力度加大。
胖子已经吓傻了，他没有阻止莫瑟出格的行为，只是直愣盯着莫瑟的脸。
莫瑟下意识摸了摸脸，也是一张面具，但脸部没有丝毫异物感。
不及莫瑟深究，黑雾中传出磁性的男性嗓音。
“时候到了，新人，到桌前说话。”
磁性的声音似乎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安定了颤抖的胖子，让莫瑟三人不由自主迈步走到黑色会桌前。
莫瑟这才注意到，会桌左右已坐满斗篷人。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扮相，只是面具各不相同。
他们身前各有一个杯子，还有一个类似与会姓名标签的黑色木牌，木牌上书写了血色字体。
“公爵，阴影，苦行人，猫女，死神，占卜师。”莫瑟小声念叨木牌上的名字。
“黑手，镜中人，猎人。”这是左侧三人的名字。
左侧最后三张椅子空着，似乎刚好给自己三人预留。
“坐。”
原来那个嗓音是“公爵”的声音，他示意莫瑟三人坐下。
莫瑟坐在第四张椅子上，胖子坐在他左边，另一个人坐到了末位。
“想要喝点什么？”
莫瑟刚想谢绝，公爵伸手示意噤声。
“别急着拒绝，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公爵打了个响指，三个不同的容器凭空出现，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个新的黑色木牌。
白底青花，天地人和，三才并俱，相得益彰，莫瑟面前的正是自己最爱的青花盖碗。
胖子面前是一个小茶壶，还有一个精致的托盘，中规中矩的波旁贵族茶具。
最末端那人则是一个小巧的土陶器，材料虽然普通，但看得出制作陶器的人非常用心，陶器收口光滑平整，面子上用市集上能买到的植物染料勾画出精巧的月季图案，可惜技艺并不十分精湛，画出的月季稍有写意派风格。
不知为何，末端那人盯着面前的小陶碗，情绪逐渐激动，肩膀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黑色木牌也是一人一个，莫瑟面前的是“贤者”，胖子是“先知”，最后那人则是“商人”。
“不同的名字代表什么意义？”
见莫瑟没有动茶具的意思，公爵举起手中的琉璃高脚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红色粘稠液体，高高举起向莫瑟三人致意。
“请吧。”
“我可以拒绝吗？”
公爵轻尝了一口，没有回答，只是面朝莫瑟微笑着。
那张面具就是微笑的蝙蝠脸，面具开口下公爵微微翘起的嘴角和蝙蝠的嘴型出奇的一致。
“呵呵。”
莫瑟端起茶碗，斜扣住茶盖让茶水沥出，喝了一口。
茶水入口微苦，但又有浓郁的植物绿叶清香，入喉之后余香回甘。
清明旷达，又是莫瑟最爱的竹叶青。
“真香！”
一口下肚，莫瑟忍不住又偷偷抿了口。
“好久没尝过这味道了，老板，你这茶叶哪儿买的？”
公爵继续“微笑”着，没有接话。
胖子“先知”这边，见莫瑟没事，便单手提起茶壶，倒满托盘，由于他动作过于粗鲁，茶水从盘沿溢了出来。
“渴死了。”
先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商人”则没有在意周围人的举动，他的眼里只有那小小的杯子，杯子里盛满乳白的牛奶。
牛奶很少，不足二两。
商人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缓缓啜吸着杯中牛奶。
“呜呜。”
陶杯似是牵动了内心深处的情绪，商人小声啜泣起来。
莫瑟看到一行泪水从商人眼中流出，滴落在黑色会桌上。
“好了，开始吧。”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莫瑟的思绪，商人的啜泣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也戛然而止。
声音是主位上的黑袍人发出的，莫瑟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欢迎来到我的茶话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魔鬼。”
魔鬼的声音很难听，像是磁带在复读机里摩擦发出的声音。
莫瑟感觉左手的先知似乎抽动了一下。
魔鬼望向胖先知，委婉提示道：“先知，保持谨慎，最好不要笑出声。”
他轻摇手中的大玻璃杯，杯中尽是银色的混沌物事，仔细看，有个半透明的小人在银色的液体中随着水流翻转。
小人绝望的脸望向莫瑟，一刹那的对视。
“啊！”
凄厉的尖叫在莫瑟脑海中响起，像是要扎破莫瑟的脑袋，莫瑟强忍刺痛挪开视线。
看到三个新人低下头，魔鬼满意地饮尽杯中液体，连带着透明小人也被他喝了下去。
“先给你们见面礼吧。”
魔鬼弹出三张卡片，刚好飞到三人面前。
莫瑟注意到，魔鬼弹出卡片的同时，会桌上有几人表现出意动的躯体动作。
“看来这些卡片有些价值。”
莫瑟摸起自己面前的卡片。
卡片质地很硬，金属做成，正面画有一个黑色斗篷人，同样带有面具，不过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相同。
“难道是我自己？”看不到自己的面具，莫瑟也不敢肯定，不过那体态确实很像自己。
斗篷人下方用波旁语写着“贤者”二字，下面还有两行小一些的文字。
“我喜欢帮助他们，可总有人想我死，万幸，我心中藏有恶魔。”
“他想你死，那就不要犹豫，杀了他，你将得到双倍的报酬。”
“这似乎不是一场友好的茶话会？”莫瑟喃喃自语。
将卡片翻转过来，背面是会桌的画面，不过每张椅子都空着，魔鬼所坐的主位位置也有一行字。
“黑色茶话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