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鬼奶奶,您看上我哪了我改还不成吗?求求您就放我回去吧。”江梵带着哭腔说道。
女子抿嘴笑了笑:“少年郎莫要再怕,实不相瞒奴家找上你只是有一事相求。”
江梵闻听此言好奇道:“不要再逗我了好吗,我才十岁,前些天才过的诞辰,能帮上你什么忙?”
女子道:“奴家已经在这鬼不灵多日了,每日看到你从此经过。要知道这鬼不灵即使是大人也是不愿来的,一时心下好奇便跟着你看你都做些什么。奴家见你每日刻苦修炼刀术,而且修炼之时心境竟是难得心无旁骛。如此这般心性,成人中也没有几个。所以,奴家愿意赌一把,我赌你日后定能成长为一个搅弄天下风云的大人物。”
江梵听到这赶忙打断她:“您不会想要一直跟着我吧?”
女子神情慢慢平静下来,一丝愁容挂到那清冷绝丽的脸上,叹了口气道:“并非如此,即便是奴家有这想法却也是身不由己。我的家乡……最近刮起了很大的风。我有一子,尚在年幼,我不想他卷入这场狂风之中。”
江梵好奇:“既然有大风,躲开不就行吗?”
女子摇了摇头:“躲不掉的。”
江梵在心中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大风,躲都躲不掉。年纪尚小的他完全不知道女子口中的大风另有他指,他更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场大风究竟能给世间带来多么大的动荡。
女子看着江梵接着道:“所以,奴家是想让少年郎你收留我的儿子。”
江梵闻之大惊,慌忙摆手道:“我的女鬼奶奶,您是我亲奶奶,您怎么能想到让一个孩子收留另外一个孩子?我自己都是没人管没人问的。”
女子道:“我知道,奴家曾经跟随你去过府上,依奴家看来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江梵错愕。
“我的儿子不能引起别人注意,所以你府上那种环境再合适不过了。”
“可……可是,我根本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更别说照顾孩子了。”
女子笑了笑:“无妨,你见了我儿子就明白了。”说着,只见女子自怀中衣衫内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缎面小布包,布包之内窸窸窣窣地蠕动着,好似装了什么活物。她把布包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另外一只手将布包揭开。然后江梵看到了一颗——狗头。
只见这只小狗从布包内探出头来,就用好奇的大狗眼打量着周围环境,鼻头也随着视线轻轻翕动分辨着周围的气味。
江梵见小狗很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而小狗似乎对此很是享受,也伸出舌头舔了舔江梵的手心。
女子见状笑的十分开心:“你看,奴家就知道你是合适的人,我儿子很喜欢你呢。”
江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儿子很喜欢你啊!”女子看着怀中的小狗一脸怜爱。
“你说的儿子,就是这条狗?”江梵瞪大双眼。
“没错,他就是我儿子。”
“亲生的?!”
“亲生的。”
“……”
“鬼生下来的都是狗吗?”
“不一定。”
“……”
江梵挠了挠头皮:“我说女鬼奶奶……呃……姐姐。狗我也不会养啊。”
女子摸着狗头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就好。我们这一族,生命力很顽强。待到日后我儿子成长起来,说不定能成为你一大助力。”
江梵听到“我们一族”几个字很是好奇:“那女鬼姐姐,你们是哪一族啊?”
“日后你便会知道的。”说罢女子有些不舍地将他儿子递给江梵,双目似有泪光闪现:“我儿子日后就拜托你了,还有,早点离开这里,往东边去,越远越好。”
“啊?为什么?”
“因为我家乡那那场风,很快就会吹到这里。”
江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然后问道:“那女鬼姐姐,你儿子有名字吗?”
“他在我族中有个名字叫赫卡,至于来到你们的世界,你再给他取个名字吧。”
江梵搔了搔脑袋傻笑着说:“我听老人说贱名好养活,就叫狗剩吧。”
女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道:“也罢,今日以后好好待他,我出来时日不短必须回去了,你的恩情来日必报。”说罢,女子又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便烟消云散了。
江梵看了看怀中的狗剩,自言自语道:“我也算是有朋友了。”
时间像是抓不住的沙子,转眼间三个月一晃而过。
江府的一个演武院内,江临风奋力地挥舞着手中长剑,狂乱地劈砍着练剑用的人形木桩。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一边挥剑一边咒骂:“该死的江梵,居然敢在诞辰宴上抢我风头。也不知那贼秃看中了你哪点,居然人源丹都舍得拿出来。我要让你知道,你不如我!不如我!吃了人源丹又怎样,你依旧只是个废物!”
只顾发泄心中怨恨的江临风状若癫狂,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一人一狗。可能是吃了人源丹的缘故,三个月时间江梵竟长得比江临风高大壮硕许多,而他身旁那条狗,通体漆黑,虎头圆目,脖颈处却生出两个几不可查的肉包。此时的狗剩也已经长大许多,到了江梵膝盖位置。
“哥哥就这样恨我么?”江梵冷漠地问道。
江临风被这冰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正是江梵便,面露狰狞道:“是又怎样?你哪点比我强?那个秃驴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认你做徒弟!我要让他后悔,后悔收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他盯着眼前已经比他高大许多的江梵一脸怨毒,当看到江梵手中的砍柴刀时露出一脸不屑的讥笑:“怎么?还在练你那拙劣的砍柴刀法吗?哈哈哈……笑死人了!你这废物,可敢比试一下?今日没有父亲盯着,看我不废了你!”
江梵冷冷地看着他好似一个泼妇一般的发疯,冷漠地答道:“你哪里有一点亲兄弟的样子。”
说罢,信步走到人形木桩前,手执砍柴刀,刀起,刀落。人形木桩自中间被一刀劈做两半,散落在地。
“你!”江临风双目赤红,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狗剩,咱们走,随我去砍柴。”江梵看也不看呆在当场的江临风,转身便走。
直到江梵快要走出院门,江临风才反应过来。他紧握长剑,死死盯着江梵后背。
“我要你死!你吃了人源丹,若是不死我日后如何超越?!我要你死!!”江临风心底怒吼着,长剑直刺江梵后心。
江梵没有一丝察觉,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自己的亲哥哥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眼看长剑越来越近,脚边的狗剩突然感觉到杀机降临。他一转狗头,看到偷袭的江临风,顿时狗目圆睁。只见狗剩调转身形,低吼一声伏身起跳,一个饿狗扑食就射了出去。
江临风眼中只有江梵,哪曾注意到这条不算大的黑狗。
只见狗剩弹射而出,一颗狗头正顶在江临风的小腹上。只听得一声闷响,江临风一声闷哼口吐鲜血便倒飞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江梵听到动静后惊讶的回头看去,先是看到躺在地上的江临风,又看到一身戒备姿态的狗剩,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卑鄙!”江梵骂道,招呼狗剩正欲离开,迎面却走来一人,正是江云天。
江云天一入院内便看到仰躺在地如死狗一般的江临风,心下是又惊又怒。一手拨开江梵快步走到江临风身边,探了下气息发现并无大碍,这才起身怒不可遏地冲着江梵道:“你这畜生!亲兄弟间比武竟下如此重手!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子来!”
“他想杀我。”江梵平静地回道。
“你说什么?!”
“他想杀我。”江梵又说了一遍。
江云天一个闪身,一巴掌抽在江梵脸上,抽得江梵满嘴血沫。
“自己犯了错误,不思悔改,居然还敢诬陷你的兄长!”
狗剩见江梵挨打,顿时来了野性。嘶吼一声咬住了江云天小腿,用力拉扯。江云天腿上吃痛,见是一只不知哪来的野狗更是火冒三丈,挣开狗嘴之后一脚将其踹飞。狗剩“嗷呜”惨叫着,“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片刻之后却仍旧是倔强地站了起来,低吼着又向江云天冲了过来。
江梵见此情景,赶忙上前抱住了狗剩。
他的心彻底凉了,如果没有狗剩,如果刚才被杀,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会怎么做?他会选择听信哥哥的一面之词,还是只是稍作惩戒。然后这个遭人憎恶的儿子,便会永远地被遗忘,就像自己从来就只有一个儿子一样。
江梵不再辩解,当一个人认定了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之后,所有的辩解都只是蹩脚的谎言。无色和尚曾说过“他人即是地狱”,果然不虚。江梵转身向外走去,在江云天一阵“畜生……畜生……”的叫骂声中一人一狗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