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风死寂。
此时的阳安城正值七月,黑云压迫之下闷热难耐。阳安城是座老城,自从天道门立宗千余年来便一直伫立在凌云山下。这座不算大的古城在天道门的福荫之下倒也是风调雨顺。
阳安城交通便利,往来商贾汇集,酒肆林立。虽然十有八九要有一场骤雨将至,但街市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浑不在意。
然而与街市上那番市井味儿完全不同的是阳安城城东的江家,此刻却是人人一脸的紧张神色。江家府宅在阳安城是出了名的大宅,府宅主人江云天乃是天道门外门长老,除了一身高强的修为之外在阳安城也是声望颇高。
此时的江云天正守在她夫人吴氏的厢房外来回踱着步,神色焦急。今日他夫人临盆,这让年过四旬的江云天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盼。江云天年少时四处闯荡,少年心性的他少不得与人拼斗。在一次拼斗中因技不如人差了一招,堪堪保住性命。然而也因这次争斗脏器受损,膝下始终没有子嗣。夫人吴氏知道原因却也未曾埋怨,只说来日方长该有的总会有的。
江云天心知夫人是安慰自己,所以这些年来没少往天道门磨嘴皮子,讨要一些灵丹妙药来调理自己。苍天不负,吴氏终于有了身孕,夫妻二人更是欣喜。江云天感念吴氏的好,所以这些年来夫妻感情也是日渐深厚。
厢房外的江云天的鞋底都快磨破了,下人们进进出出又是毛巾又是热水的忙碌着,插不上手的江云天急得嘴唇发白。因为自从吴氏羊水破了之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厢房里吴氏的嗓子都已经喊叫的嘶哑了,可始终没有听到那期盼已久的孩啼声。
只听“咔嚓”一声,一道惊雷想起,大雨倾盆而下。江云天正欲到回廊下避雨,紧接着听到“哇哇”的哭声。江云天欣喜不已,赶紧向厢房走去。正欲推门而入,却被一人拦住了身形。只见厢房门被从屋内打开了半扇,一个头发花白的产婆从里面探出身来拦住了江云天道:“老爷莫急,这产房男人是进不得的。”
江云天无奈退回回廊等候,谁知片刻之后又传来吴氏嘶哑的喊叫声。江云天心中大惊,赶忙差了一伶俐丫头去问明情况。不消片刻,丫头来回话:“产婆让老爷莫要担心,夫人腹中还有一子,老爷这次是要得两个公子了!”
江云天听后心中也是欣喜,但片刻后又担心起自己的夫人--刚才生第一个孩子夫人已经耗尽了气力,这第二个又如何能顶得住。想罢,江云天赶紧唤过身边的小厮吩咐道:“赶紧去药房取归元丹来!”小厮领命,一路小跑着去了。
安阳城大雨滂沱,狂风似也不甘寂寞紧随着呼啸而至。
安阳城城东百里,不归林。
不归林是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森林外沿倒是偶尔有人进入砍柴打猎,只越是往里走越是凶险。森林内部终年瘴气弥漫,妖兽横行。更有数不尽的沼泽烟泡,毒蛇毒虫。森林里树高林深,终日不见阳光,更是传言里面有恶鬼出没,在安阳城人眼中极是可怖。“城东吃人林,十去九不归”不归林由此得名。
然而此刻,不归林深处却有几道身影快速在林中飞掠。身影似乎全不在意林中瘴气和复杂的地形,身影所到之处百兽皆惊,顷刻间便都逃的干干净净。
不归林中草木密布,然而在那些速度几不可见的身影前方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之上草木不生。一直在最前方的身影来到空地后忽地定住身形,转而看向身后追来的四人。那四人见目标不再逃窜,极有默契地分散开来,将之围在中央堵住了逃跑的去路。
“修罗鬼王,只要你将幽冥鬼书交出来老夫做主可以给你留条活路。”说话之人竟是一孩童模样身着艳丽五彩衣的童子,看起来只七八岁,只是一张口便是老气横秋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怪异。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修罗鬼王身材颀长,长相斯文。身着一身葛布青衫,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面上并未见慌张的样子,只冷哼一声道:“你五毒妖童说话向来跟放屁一样,臭不可闻。想不到自诩名门正派的天道门和净禅宗居然也放下脸面,跟这妖人一道围追本尊一月有余,这就是你们正道的做派?”
“无量天尊!”说话的是一青衣道人打扮的中年人。此人面白须净,颇有几分出尘之意,身后邪背着一把长剑,只上前一步道:“久闻修罗鬼王修炼鬼道已堪至鬼王境,死在你手下的亡魂累不盛数,贫道今日正是顺应天道铲除妖邪。”
“狗屁的天道,你这满嘴仁义道德的牛鼻子,还不是跟那妖人童子一样觊觎我手中这半卷幽冥鬼书?”修罗鬼王回道。
“阿弥陀佛。”一老僧合手念了句佛号,面容安详,并未多言。
“我说三位,都到这份上了还打什么口水仗?你们不动手老娘可先上了。到时候先得了鬼书,你们可别欺负我这个弱女子。”说话之人乃是一风情少妇,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说话时眼波莹莹好似情意绵绵。
只是修罗鬼王却是知道,这四人中最难对付的恐怕就是这位媚夫人了。
媚夫人说完也不废话,只见她单手一招,一柄弯刀凭空抓在手中,刀身好似圆月,泛着幽幽紫芒。媚夫人隔空向着修罗鬼王劈出一刀,一道紫色刀气势若流星激射而出。
只见修罗鬼王并不躲闪,伸出右臂手掌向前一推,一张狰狞鬼脸哀嚎着向前飞去,正迎上铺面而来的紫色刀气。“噗”地一声,黑色鬼气和紫色刀气飞溅四射,激得空地周遭的树木皆是拦腰截断,一时间木屑飞扬。树木倒地声不绝于耳。这一招竟是不相伯仲。
其余三人见已经动手也不在犹豫,纷纷祭出法宝催动真力朝修罗鬼王攻去。一时间青、金、五彩三种光芒从三个不同方向奔着修罗鬼王激射而去。修罗鬼王似乎早有判断,只见他速度快如闪电向后急退,同时手中祭出一只毛笔。笔身长约一尺,食指粗细,通体乌黑,笔尖却成赤红之色。只见修罗鬼王手执毛笔在空中竖画一道,一条红线兀自悬浮空中。只见红线处黑光闪现,继而向两边扩散竟好似打开了一道门。门后黑芒凝聚旋转,像是一眼深不见底的漩涡。
只见从三个方向激射而来的光芒几乎要撞在修罗鬼王身上,却被这凭空出现的黑门生生拦住。三道光芒射入黑门之内,好似泥牛入海,竟是悄无声息未见一滴水花,而后黑门才缓缓闭合。
“阿弥陀佛,真是好手段。”老僧由衷赞叹了一句接着道:“只是施主手中毛笔贫僧闻所未闻,不知是何法宝。”
修罗鬼王面带笑意:“怎的?觊觎我的鬼书不算完还要惦记我的法宝不成?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此笔乃是我多年前游历四方在一处绝境中所得。这些年来我又以各类煞气滋养,所以给他取名大煞笔。不要惦记了,这法宝给了你你也用不了,说不定还会被煞气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