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两天还算休息得不够?我皱了皱眉,上官若风把苡兰喊过去干什么,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感觉前厅还是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
我皱了皱眉,细细听了那些声音的内容,神色慢慢敛了下去。
“你明知道她怕闪电你还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男子言语激烈,似是非常愤怒。
“她向来就不怕,我也没见她怕过这些东西。”另一名男子随意接话,却听得出几分沉郁。
“那是装出来的,她自小就怕!”先前说话的男子愈加愤怒,“你忽略这些也就罢了,我没指望你能待她有多好,但也不能允你那般对她!我找到她时身上就两件单衣,连鞋都没有!”
“她现在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后面说话的男子继续接话,清而浅的声音,光听着便能想象得出男子的脸上是一片淡漠。顿了顿,男子加上了一句,“况且,要她到我身边来的,是你。”
仿若尘封已久的宝剑突然出鞘,明明只有声音,却让人感觉俱是锋芒。听到这句,我忍不住双肩颤抖。就是这样的漠不关心?把我留在雨里,是刻意的?
这两个人的声音让人熟悉得很。虽然讶异前一个人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但后一个人的话,却让人恨到骨子里去。
我抿紧了唇。再无心思听两人对话,伸手便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
“哎……夫人您要去哪?”挽香见我下床,急忙来拦我。
才刚刚下地,脚踩进鞋里,却是浑身没有多余的力气,我奋力甩开她挽香要来搀扶的手,却几乎整个人软下去踉跄要倒。
“夫人小心……”挽香急忙上前来将我扶住,“夫人要去哪?挽香扶您过去。”
我看了她一眼,清秀的脸上黛眉紧紧蹙着,眼里是几分担忧的神色。
我伸手往屏风拐角处一指,挽香立即会意。
前厅里,灯光如昼,亮得微微刺了我的眼。
厅内是一片狼藉,茶叶、茶水、茶杯、碎片,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似是约定好了,已没有了先前吵闹的声音。
厅内有五个人。两坐两立,一人跪在角落。我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周边环境。
上官若风依旧是一身白衣,坐于主位上,只是白衣上头稀稀散散的有些被水渐到的暗沉痕迹。脸上有伤,除了耳根后头有先前被我用指甲划到的伤口之外,左边脸上一道细细长长的划伤痕迹,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冷嘤秋皱着眉立在他的身旁,眼里是难已掩去的焦急之色。
侧位之上,红衣男子,妖冶绝色,嘴边泛着冷清的笑意,手中摆弄着一柄折扇,扇子的边缘,貌似有些不搭调的颜色,将扇子污了。他的身后,黑衣的侍卫按剑而立。
至于那角落里跪着的那人……
是苡兰。
此刻,她跪于黑衣男子脚边半米处,眉头紧紧拧着,脸上苍白,俱是汗水。而面向的地方,却是红衣男子的方向。
厅内的气氛沉闷闷得很。收敛下来的剑拔弩张,便如一场强烈的暴风雨后马上出现的一股平静,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兴起风雨。
几乎是同一时刻发现我,除了语气态度不一样,白衣与红衣难得意见一致,朝我说道:“谁准你出来的,滚回去躺着!”
“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床上眯着。”
一个语气强势,态度狠厉;一个语气温醇,态度和善。一时间我感觉左边眼皮和右边眼皮同时微微的跳了跳。
“声音那么大,让人怎么睡得安稳!”我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嗓子里干哑得难受,说出来的声音听起来虚软无力含带沙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衣男子微微皱了眉。
红衣男子嘴角轻轻一勾,眉峰扬了扬。
“要说话要吵架都给我滚到百米外闹去!”这话,几近是脱口而出,没有半分思量。说完才发现这话语气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味儿,连带身旁的挽香脸上都变了色。
上官若风脸色沉了下来。侧坐的南宫汲花将看着我这边方向的眼睛眯了眯。我清楚看见,两人眼里飞快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一时间,厅内无人说话,比先前更静。然后听得空气中折扇一展,南宫汲花双目微垂,悠悠开口,“听到了吗,人家嫌你太吵了,叫你和你的女人出去。”
我一不小心抽了抽嘴角。这妖孽颠倒扭曲话语的姿态,说得竟然是理所当然一般的坦然自若。这话,明显是针对着上官若风说的。
上官若风脸色黑了黑,目光直直看向此时正斜斜倚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摇扇,一边喝茶的红衣男子。目光如刃。
南宫汲花微微抬眸,撇了撇主位之上那人,嘴角犹自一笑,“瞪我干什么,你不走,难道还要我走不成,我可不记得你今晚还连夜为我家丫头请了大夫。”
这话言外之意说了几层意思:一、你上官堡主自然是要出去的,没看到我家丫头嫌这里太吵,发脾气了么;二、为什么我不出去?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人要是都出去了,我家丫头脾气太烈没人照顾怎么办?三、我家丫头病了,你连大夫都没有请,连在人前做个样子都不会。四、你这里没有大夫,不巧的是我正好可以勉为其难充当一下。五、让我走?你上官堡主还有没有点待客之道?
上官若风的脸色又变了变,直接从椅上起身,向门外走去,连头也不回。冷嘤秋自然也跟着走了出去。
南宫汲花再次揭盖抿了口香茗,折扇一收,朝我微微一笑。“一别数天,出落得越发狼狈了,这第一庄的水可真够养人的。”
男子的笑容如优昙般的神秘舒展,清而浅的笑,唇角微微勾起,配上眼波深水般荡漾的波影中盈盈生光。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竟然露出连女子也不能有的风情。
我眉间微蹙,正预开口说话。却见南宫汲花眼里神色一变,不待我反应,一个茶杯已经狠狠的朝我这边掷过来……
“我让你来这,不是让你白白给人家欺负的!”听得出声音明显的愠怒。
“我被人欺负又关你什么事!”我下意识的还嘴。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被人猛地朝旁一扯,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朝着一旁倒去。那飞来的茶杯正巧与我擦臂而过,“噗通”一声响打在我身后的屏风上,屏风被划开好大一个口子。
我没料到南宫汲花会随时变脸出手,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屏风,直觉冷汗四起,若是这样的力大打到我身上,不知道又要养上多少天了。
余惊未定,我抬头,看入一双担忧的眸,挽香勉力撑扶着我,“夫人,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躺着?”
我直起身,看向她,“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什么刚才?”挽香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夫人,刚才你突然之间朝我这边倒下来,可把我吓坏了。”
明明,是你拉我过去的才对!
我看向她,心底疑惑颇深。本想动怒,却见了那苍白的脸,含带血丝无力的眸,一时间却愣住了,微微动了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南宫汲花已经看了过来,目光掠过我,在挽香身上一顿。眼里的愠色稍减,隐隐含带几分的探究。
却也只是片刻,目光又再次回到我身上。“我让你找的东西,可有进展?”
挽香先前的小小伎俩竟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南宫汲花的怒火。此刻,红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着,又是一抹邪魅的笑意。
我略咳嗽了一阵,“没找到,却被他现场抓住了。下次再找,只怕更难。”
南宫汲花微微皱了眉。“喝了药没?怎么还咳成这样。”
“药?”我惊异于南宫汲花谈话话题中心意思转变得如此之快。
“那就是没喝了。”南宫汲花,凤眼一挑,眼波盈盈向我而来,犹自带起几分魅惑的笑,“那么,你是自己走回床上去还是让我抱你过去?或者,让随花扔?”
我感觉左右的两只眼皮又一起狠狠的跳了一跳。
我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身上被强硬逼着盖上了好几层厚厚的被子。南宫汲花毫不客气的撩开衣服下摆直接坐在了我的床尾,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床沿边上。
着一身红衣的他,脚上穿着一双洁白的长靴。白底暗镶银丝祥云图样,那鞋面,一看便是极好的面料织就,在房内烛光照射下竟然隐隐泛着几丝流光。
可是……再好再白的鞋……它也是鞋呀。
我看着这双与被子之间相隔不到一个指甲距离的鞋,嘴角抽了抽,“二宫主就不能文雅一点?”
“文雅?”眼前男子眉头向上一杨,眸里闪过几丝灵动,故作思索状,然后无辜的眨了眨眼,“那是什么东西?”
此刻,挽香已经端了药过来,刚要唤我,“夫人……”
“这药留下,你下去,出去的时候顺便叫人再弄碗一模一样的过来。”这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眨眼般的一瞬,挽香手里端着的药此刻已经被南宫汲花拿在了手上。
挽香一脸的莫名,望了望我,再看了看此刻在床边上毫无坐相可言的红衣男子,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试探性的问道:“夫人?”
很明显,南宫汲花就已经有了赶人的想法,我朝她摆了摆手,“你下去休息吧。”
得到我的应准,挽香告退下去。
待房门完全关上,直到听不到离去的脚步声,南宫汲花这才懒懒一笑,“这丫头看着挺舒服的。”
“舒服?”我挑眉看他,不明所以。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这种感觉就像从前便熟悉了一样。”南宫汲花说着,嘴角习惯性的勾出一抹笑意来,不同于以往的媚态,暖暖的笑意,让人如同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之中。
看他神色,那嘴角的笑倒的确像是犹自心底发出来的,无半分假。
心下蓦地一沉,这种感觉极不舒服,顿时好像想起什么,身上各处隐隐作痛,彷如鞭子毫不留情狠狠的打在身上,我试探性的问他,“你也觉得她熟悉?舒服?”
“嗯?”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信自己看见,对面男子目光的波影中掠过一丝迷茫和黯黑之色,却又马上如飞鸟的翅膀掠过粼粼水面般,划出一圈流丽痕迹,转瞬无迹。
我掩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南宫汲花瞥我一眼,“我把你从后山带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紧紧拽着我的衣服死命都不放手,直到她来了,才把你的手从我衣服上弄下去。”
果然,南宫汲花胸前衣服上明显有些不平整的印子。想起方才醒来,我的手紧紧抓着的是挽香的手。
这个挽香……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这丫头你若不要,我看着还不错,不如……”
“想也别想!”拦住他的话便一口回绝了去,我直直看着这张俊美的脸,眼底寒光乍起,一字一句的道:“你若动她,她明天就得死。”
“哦?”男子斜倚着床尾,懒懒散散的发出一声,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盯着我看着,忽然勾起嘴唇,“女孩子家的,整天嘴里生呀死的也不知道文雅点。”
“文雅?”我故意扬了眉,把他先前说过的话再次回了过去,“那是什么东西……呀!你……”
我吃痛的捂着额头,南宫汲花手持折扇浅笑盈盈,“不打不长记性,我的话岂是你能随便学的。”
怒不可遏。
我狠狠瞪着他,正欲破口大骂,却见对面那人细长的眼睛弯起来,那笑容怪异的很。
南宫汲花轻轻笑着,他的眼神漆黑,幽深难测,“好吧,说实话,被那场雷吓住了以后你记忆恢复了多少。”
不是疑问的口吻,用的是极其肯定的句式。
这一刻,好像四周的空气都要沉静下来,沉甸甸的安静,让人心底思绪撩起,缤纷繁杂。
我冲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我不说实话呢?”
“不说啊……”南宫汲花手持折扇微微蹭着额头,一副懒散做派,然后将持着折扇的手随意往旁一指,同样朝我挑了挑眉,“你看看她。”
顺着他折扇指的位置看去,随花的前侧方跪着一个人,身子僵硬着不动的跪在地上,额上的汗珠如豆般大,顺着脸型滚落下来,穿着好几层的衣服也能看出汗湿了一片,脸色苍白苍白的,丝毫没有一点儿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