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遥望那雄伟的石门时,便有一名背负长剑的年轻剑侍,从台阶上方小跑过来。
剑侍行至林洪面前,对着林洪等人抱拳,说道:“林家主,师傅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师傅说现在林家主还不能上山。”
林洪抱拳还礼,疑惑道:“这是为何?”
“师傅说了,林家主若要上山,金银财宝便要下山,”剑侍平静道。
林洪闻言,回头看看家丁们手中的铁箱子,双眉紧锁道:“要我丢弃这些银两?”
剑侍依旧双手抱拳,平淡地说:“师傅说了,林家主若是丢金弃银,便永世不可上山。”
“那能怎么办!?”林洪一惊,微微提高了声音。
剑侍抱拳颔首,一言不发。
林洪深深皱眉,内心踌躇,莫非要让家丁送回幽州?这可是几箱子白银啊,千里迢迢让人如何放心。
正在踌躇间,林青却轻轻拽了林洪的衣角,小声说道:“父亲,我上山时看到山脚下的村庄,那些村民贫苦,我们不如把这些银两送给那些他们吧。”
林青声音虽小,却仍被那抱拳的剑侍听到,剑侍抬头,看了一眼稚嫩的林青,嘴角微微一笑。
林洪听到林青的话也是一愣,思索片刻,也只能叹息一声,回头对着家丁高声喊道:“带上银两分发给山下村民,由王滨监管,不可私藏。”
再转过头来已是一脸割肉般的死灰。
这时,剑侍对林青,林洪二人再次点头,说到:“林家主,林少爷,请。”
听雪阁的台阶,恐有数百层,父子二人一路攀爬,累的气喘吁吁,可那前方的带路的剑侍却是步伐轻盈,气息稳健,只教那武痴林洪十分羡慕。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终于到了台阶顶端。
这里,是一个由大理石砌成的巨大广场,广场中央成群结队的白衣学徒正在练剑,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大气,招式凌厉强劲。
而正前方是一座玉白大殿,大殿之上有一牌匾,写着“孔照”二字,笔法峰回路转,苍劲有力。
殿前台阶上方一位老人负手而立,青衫白眉,虽然年过花甲,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气场雄伟似高山一般。
这位老人便是武功造诣已然九品,曾名震江湖的听雪阁二长老:出云老人轩辕复。
林洪,林青二人与剑侍一同上前,行至殿前,对着青衫老人双手抱拳,深深颔首,林洪轻声道:“晚辈林洪,见过出云前辈。”
轩辕复微微点头,平静道:“二位在大殿稍作休息,老夫随后便来。”
林洪微微点头,便带上林青进了入这听雪阁前殿。
江湖第一宗门的听雪阁,前殿殿内也并非富丽堂皇,而是仅有一尊玉石雕刻而成的仙女踏云像,雕像周围则是一排排楠木椅子。
父子二人并排坐下,林洪内心却是紧张,颇有一些局促不安,儿子林青则是一脸天真无邪,痴痴看着这仙女踏云像。
两人无话,片刻之后轩辕复和剑侍一同进来,轩辕复扶起长摆,轻轻坐在了大殿正前方,而剑侍则弯腰给三位各砌上一杯热茶。
轩辕复看了一眼正在端着杯子吹气的少年,说到:“这位便是令郎吧。”
林洪点头,略微紧张的说道:“晚辈犬子林青,如今已年有二六,今日带他登山,便是想为其求得一份听雪阁弟子的名额。”
说到此处,林洪不由叹息一声,接着道:“晚辈一生好武却资质平庸,更不知如何教导后辈,唯有为其盖了一座乾意楼,收录了天下古籍千余本,犬子登楼六年,已将古籍全部看完,吾辈无能,但望后辈能够继承我的意愿。”
轩辕复闻言,微微点头,又对林青笑问道:“读古籍千余本,可有何收获?”
林青闻言,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眼看着前面的花甲老人,天真道:“不瞒前辈,千余本古籍读完后,收获却是微乎其微。”
林洪闻言身躯一震,眉头一锁。
“哦?”轩辕复意味深长的捋了捋雪白胡须,疑惑道:“何出此言呢?”
林青思索片刻,抿了抿嘴唇后便正色道:“各类武功秘籍糅杂于心,有无数矛盾之处,又无人能指点一二,所以读的越多,问题越多,因此很多内功心法都不敢轻易去练。”
“哈哈哈哈哈!”轩辕复闻言竟朗声大笑,而林洪则是内心五味杂陈,尴尬无比,似乎无地自容。
轩辕复大笑着,竟不自觉拍起了大腿,这等举动让林洪竟感受到似乎十二年前的耻辱一般。
斥重金盖乾意楼、收天下古籍,就是希望儿子能完成自己好武的心愿,自己这一生恐怕无法成为一等武夫,便只能寄托给儿子,但竟然会是这等结果。
林洪正欲起身离去,却不料隐约听见大笑着的轩辕复嘴里念叨着一词。
“大材啊!大材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嘹亮,回荡在这朴素的大殿中,林青抬头,深深地望向那由玉石雕刻而成的仙女踏云像。
如林洪所愿,林青正式入阁,成为了听雪阁云字辈弟子,由二长老出云老人轩辕复亲自传授武艺。
下山时,林洪感激涕零,在哪广场边缘的台阶下,林洪握着轩辕复的双手久久不放,扬言回幽州后要携重金再来访山,定要重筑风雪楼。
轩辕复一脸无奈,对快要流出鼻涕的林洪搪塞到:“青儿学艺期间还望林家主莫要来探望,以免乱了道心,道法大成后,青儿自会下山回幽州的。”
林洪闻言狠吸一口鼻涕,又问到:“那风雪楼的事儿……”
“用不到你瞎操心!”轩辕复气急,撒手转身,牵着林青的手便向后走去。
林青被轩辕复拉着小手,却仍是回过头来,看到了满眼喜色,脸颊挂泪的父亲正在挥手道别。
听雪阁共有雪,云,风,雨,雷五辈学徒,由五位长老各自带领教导。各辈虽字不相同但所授的武学近乎一致,学徒之间也不可恶意交互。
这也是为何听雪阁可以在江湖上以天下第一立宗百年的原因。
林青随着出云老人轩辕复来到了一座位于滹沱山东南方向的大殿前,殿上一块匾额写着“惊鸿”二字,这便是“惊鸿殿”了。
林青入殿,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尊巨大的仙女踏云雕像,只是于之前在孔照殿看到的雕像有所不同。
孔照殿的雕像为右手背剑,左手捻指,乃是一副平常的站立像,而惊鸿殿的仙女踏云却是举剑飞身,踏云前刺的出剑像。
此时大殿内坐有白衣学徒共约百人,轩辕复上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然后向还在门口观望的林青招了招手。
稚嫩的林青缓慢走到轩辕复面前,小脸微红,颇为害羞。
轩辕复呵呵一笑,对着大殿中的众人朗声道:“林青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了,诸位师兄,切记多多照顾。”
“师弟好!”大殿里众多师兄齐声喝到,声音嘹亮,惊得林青头皮有些发麻。
“嘿嘿……各位师兄好……”林青尴尬一笑,轻轻抱拳。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寒风凛冽,林青一身白袍坐在惊鸿殿里,旁边的轩辕复端起一杯热茶,便将这听雪阁百年历史娓娓道来,说与少年听:
两百年前滹沱山上是一座道观,后有天下第一人武陵老鬼上山挑战,以一人之力对抗整座道观,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整个滹沱山都被掀翻。
此战之后这座道观便一蹶不振,难以再在江湖上立足,最终只能走向覆灭。
而后便是南海仙子上官雪持剑上山,创立了听雪阁,所收弟子皆是资质、悟性极好之人,所以百年来听雪阁一直是纵横天下,独步武林的第一大宗门。
而各大殿中的玉石雕像,便刻画的是那听雪阁始祖南海仙子。
天下武学各宗各派数不胜数,习武者便是用内力打通各处经脉血窍,再将内力通过经脉击出,运用于或兵器或拳脚各不相同。
因此无论武者用的是何种兵器,最重要的却始终是内力的修炼。
武学造诣分为三等,一等三品共九品,下三品者可断木,中三品者可碎石,上三品者可分江。
奈何天下武夫何其之多,但能达到上三品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有人一生习武也未能断木,便是缺了根骨,所习武学不过是强身健体,有人侥幸得到了一本绝世秘籍,可无论如何都练不出,便是少了悟性,有人根骨奇佳,却懒散惰慢,一生也就平平无奇,便是少了心智。
轩辕复捋着胡须,对听的痴迷的林青说到:“青儿,你资质尚可,悟性却极高,武学道路,切莫要少了心智。”
林青双手握拳,轻轻放在腿上,点头说到:“弟子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