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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江窃案(三)

话说安阳起通过对比指印找到了那个在门锁和三相锁上留下指纹的人,此人是名叫郑文济,是城防营护卫,案发当日负责看护宝物。

此刻郑文济被安阳起带入客房,小六长森和严长青也在屋中,项玉暂时离开了客房。

“你可是受公子之托看护宝物?”安阳起问道。

郑文济眼神游离,东张西望,似乎是看到了小六等人腰间的雁翎刀,颤颤巍巍地说道:“...是。”

“好,我之后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安阳起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案发当晚,你可曾进过那间放着宝物的屋子?”

安阳起开门见山,郑文济听罢神情恍惚,面生畏色,双手插在一起,拇指不由自主地打着转:“没...没有...”

“好...”安阳起的面色严肃了起来,只见他身后的小六将雁翎刀拔出一截。

“大...大人...”

安阳起将三相锁和有他指印的糯米纸拿出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从装有珍珠的宝盒上和三相锁上取得的指印,和方才你印在纸上的食指印相同。”

“大人我...”

“我再问你一遍,案发当晚,你可进过那间屋子?”安阳起的目光凌厉了几分,小六手中的雁翎刀也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刀光。

知道安阳起掌握了十足证据的郑文济无奈,只能点点头承认。

“好,下一个问题。”安阳起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这把三相锁可是你撬开的?”

安阳起的问题无疑是指向郑文济,言下之意,他就是撬开宝盒盗取宝物的贼人。

“大人...这锁真不是小人撬开的啊...”郑文济心中一慌,差点就从座位上起来,但在严长青和长森的合力控制下又坐了下来。

“好...我换个问法...”安阳起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他也没有掌握这方面的证据。

“案发当日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进过那间屋子?”安阳起问道。

郑文济稍稍冷静一下,便开口说道:“大人...当日除了公子、我还有小燕,就没人再进去过了...”

“小燕进去了多久?”安阳起追问道。

“小燕...就是进去把宝盒放下就出来了,并未久留。”

小燕是当日里在宴席呈上宝物的侍女,她和其他侍女一同运送宝物,而据小燕所说,她当日在屋中并未久留,放下了宝盒便离开了,这点在与其他侍女的对证中得到确认,如今又在郑文济的口中得到证实,所以小燕的作案嫌疑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不是你,不是小燕,更不可能是公子,那宝物是被谁所偷?”安阳起问道。

“大人...我...我真不知道...”郑文济哭丧着脸回答道。

看样子从郑文济口中没办法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目前获得的线索来看,这里面兴许有人撒谎,第一种可能就是侍女们和郑文济串通一气,瞒天过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郑文济乘人不备,监守自盗。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目前都没有继续推进下去的办法了,证据不足,安阳起当然不会错杀无辜,也不会刑讯逼供,总的来说,这两种推测没有任何的证据和线索,目前唯一的线索又回到了起点——那枚三相锁。

“小六,派人把他,还有当晚所有的相关证人全部保护起来。”安阳起吩咐道。

“好嘞,大人。”说着,小六便跑了出去。

“你可以回去了,但是,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得离开森淼城半步。”安阳起对着一旁的郑文济说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郑文济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自己脖颈的闸刀总算抬起一般。

“长森,跟我走一趟市集,找个靠谱点的锁匠。”

“是!”

两人转转悠悠来到附近的市集,那里并非鱼龙混杂,相比于其他市集可以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兴许是因为这里处在城侯府附近。

“我要这锁的锁芯,你可有办法?”此时的安阳起和严长青正在四处询问,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不伤及锁芯就能将其取出的锁匠。

“这...这是三相锁啊...开不了,公子找别家去吧!”那锁匠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摇头拒绝了。

“哎...”安阳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进集市以来,两人兜兜转转找了有十几个锁匠,但都无功而返。

“大人,去那边看看吧。”严长青四下看了看,挑了一处人多的地方说道。

不久,两人又找到一名锁匠,然而事情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两位大人,想要不伤及锁芯就拆开这三相锁...小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安阳起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之时,那锁匠却说话了。

“不过...两位大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个不一般的锁匠。”

那锁匠的声音将安阳起吸引了过去。

“哦?可否告知于我?”

“这集市中央有一个老陈头,是城里知了名的锁匠,城里大商大户有什么贵宝重物,都找他定锁,二位可以去找他看看。”

安阳起和严长青相视一眼,看样子他们这一路上没白忙活。

“大哥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些银子就拿着吧!”安阳起说着便从腰间的钱袋子中拿出些碎银子摆在了那锁匠面前。

“诶呦...谢谢二位大人!诶嘿嘿...”锁匠朝着远去的安阳起和严长青道了谢,便把碎银子敛在手心里细细数着。

安阳起和严长青得到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市集中央赶去。

按照那名锁匠所言,再加上安阳起两人四处打听,两人总算是来到了老陈头的铺面。

老陈头的铺面不像其他锁匠那样简陋,而是有着一间正规的屋子,大门外还立着一块刻有“陈氏锁艺”的牌子。

“大人,里面的人好像还不少。”严长青朝着屋内望了一眼,虽然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一个花甲老人正在埋头磨锁。

安阳起眯了眯眼,现在的他可没有耐心等待这里络绎不绝的客人离开。

“清场。”安阳起说道。

严长青早就做好了清场的准备,就等安阳起一声令下,安阳起话音刚落,他便朝着屋内走去。

“鳞爪卫办案,速速离场!”严长青站在那里高呼一声,然而周遭却无人动身,仅有些许人回头张望了一眼,也并不太当回事。

“鳞爪卫办案!速速...”

“让开!让开!别挡着道!”严长青的话还没喊完,就被随后到来做锁的客人挤开了。

安阳起在门外目睹着这一切,他强忍着笑意站在门外看着。

严长青忍无可忍,将腰间的雁翎刀拔刀出鞘,再次声色俱厉地喊道:“鳞爪卫办案!速速离场!”

这下,众人才肯回头,看到严长青手中的雁翎刀已经刀身上威严的龙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在开玩笑,赶忙趋之若鹜地离开了这里。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老陈头与严长青二人,老陈头放下手中的锁头,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严长青。

“你是...”老人家的眼神显然是不太好,兴许是常年伏案工作的缘故。

“我乃鳞爪卫龙探安阳起,现有一案要证需陈老来解。”安阳起见屋内的人都纷纷离去,这才走进屋中对着那老陈头说道。

老陈头微微偏了偏脑袋细细打量了安阳起一番,开口问道:“不知...安阳大人所言要证为何?”

安阳起将怀中的三相锁拿出递给了老陈头,老陈头接过一看便皱起了眉,喃喃道:“这是...这是三相锁啊...”

“正是,此锁涉一盗窃珍宝的要案,不知陈老可否不伤及锁芯而将其取出?”

“唔...”老陈头皱着眉陷入沉思,他反复打量了一番手中的三相锁,缓缓开口说道:“每个匠人的心思不同,造锁手艺也便不同,尤其是此等复杂大锁,老夫也没有十足把握不伤锁芯...”

“那陈老有几分把握?”安阳起靠近两步问道。

老陈头沉吟片刻便伸出食指和拇指说道:“八成。”

听罢老陈头的回答,安阳起陷入了苦恼,这枚三相锁是侦破此案的重要线索,他到底要不要冒着两成的风险请老陈头开锁呢?只要不是十足的把握,那这枚锁就有可能被毁,但八成的成功率,这已经是安阳起几经波折以来所能得到的最高的成功率了。

“开!”安阳起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让老陈头一试,相比于其他锁匠,老陈头给出的这个把握已经算是很高了。

老陈头稍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三相锁,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陈老需要多久?”安阳起见老陈头拿出了工具,便开口问道。

老陈头稍稍思量一番便说道:“约莫两个时辰,此间二位在那边坐候便可。”

说着,老陈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椅,安阳起则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严大人且坐下歇息片刻吧。”安阳起见严长青还站在那里,便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去门外侯着。”严长青摇了摇头,便提着那柄雁翎刀朝着门外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安阳起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严长青抱着长刀倚在门口阻挡每一个想要进来做锁的人,而老陈头则在工作台上全力以赴。

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安阳起杵着脑袋在桌上打盹,一声脆响伴随着老陈头的声音惊醒了安阳起。

“坏了...”

安阳起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朝着老陈头工作的地方赶去。

“如何?”安阳起走近看着工作台上零零碎碎的各式零件,以及满头大汗的老陈头。

“...大...大人,锁芯坏了...”从老陈头嘴里,安阳起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

“怎么回事?”听着屋内的对话,严长青也赶忙从屋外进来。

只见老陈头拿起半枚三相锁,锁壳已经被拆下来了大半,里面密密麻麻复杂的机关也尽收眼底。

“这做锁之人手艺高超,不仅锁芯结构极其复杂...竟然还有保险...”老陈头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此刻他的胸襟和后背早已湿透,看来这枚锁的确是消耗了老陈头太多的精力。

“怎么说?”安阳起进一步问道。

“这锁芯上有一机关,一旦触动了机关,便会渗出酸液侵蚀锁芯...”老陈头说着便取出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锁芯。

“那...这机关究竟是如何触发的?”安阳起问道。

“一般这种复杂大锁都会设有机关,就是为了防止钥匙遗失,这枚三相锁上有五个机关,只有其中一个才能安全将锁拆开...老夫技艺不精,没有看透这些机关啊...”老陈头一边懊悔一边将其余三个已经拆下的机关推到安阳起面前,看样子这五个机关中只剩下两个了,然而就是在这两个机关中难住了老陈头。

“哎...”安阳起长叹一声,他点了点头便让老陈头将已经被腐蚀的锁芯包起来,这些了零件他也要带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路上,安阳起与严长青两人沉默不语,眼下唯一的线索中断,鳞爪卫那边也迟迟没有查出宝物的消息,案件的侦破仿佛陷入了绝境。

“二公子身为皇储,此等宝物定然要用宫廷锁匠打造的锁来妥善保管,虽然这锁毁了,但那老陈头的确有两下子,安阳大人也不必太过懊悔。”严长青见安阳起的神色有些暗淡,便出声安慰道。

“哎...我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锁...现在就是唯一的线索啊...”安阳起甩了甩脑袋,不知这案件究竟该如何处理。

严长青也沉默了下来,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安阳起。两人就这样饥肠辘辘地回到了城侯府,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

客房内,安阳起仔细梳理着案件,行窃之人是当日里的府中之人这点毋庸置疑,前后院墙都没有翻入的迹象,说明窃贼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城侯府里的,府上家丁侍女也都一一排查了,并没有查到宝物的线索,那么现在就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城防营巡抚总督吴兆杰监守自盗,第二,当日宴请来宾中有人趁机盗窃。

然而吴兆杰坚守自盗的可能性却不大,据鳞爪卫的情报来看,吴兆杰此人并没有撬锁的本事,但是目前那枚三相锁到底是撬开的还是用钥匙打开的已经无从考究,而吴兆杰又是李麟身边的亲信,所以不排除吴兆杰盗取李麟钥匙开锁的嫌疑。

“安阳大人。”就在安阳起沉思之际,李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在。”安阳起说着便去打开房门,只见李麟就站在门外。

“安阳大人,人我已经请来了,现在就在门口。”

“哦,那有劳二公子了,洁莹?”安阳起转身朝着身后坐在榻上的项玉说道:“洁莹,当日说要见公子宝物的那人,你可真的能辨认出来?”

项玉点了点头,安阳起稍稍放心,便回头对着李麟问道:“二公子所找是理由是何?”

李麟的脸色稍稍阴沉,只见他说道:“我可没有闲心去捏造什么理由,我就对他们说,当日珍宝遗失,需要问讯。”

“二公子这...”

“大人放心,我不会问及当日要见我宝物之事,也不会说是安阳大人计划此事。”

听到李麟这样说,安阳起便放心了不少,他让李麟捏造理由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没有什么会比自己这个龙探更能打草惊蛇的了。

李麟将当日宴请之人邀至厅堂,开始有模有样地问着他们一些问题。

而安阳起和项玉则站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一切。

李麟只是问了些毫无营养的问题,不过是在给项玉创造机会,李麟在他们坐在厅堂内之时便记住了他们每个人的位置,到时候项玉只需要向李麟提供座位便可。

“好!那是本公子献给父皇的珍宝,在座各位倘若真的没有行窃,还则罢了,倘若到时候真的在谁家里搜出来那千年珍珠...那可是天子之怒!各位...都回去吧!”李麟在问询的最后警告道,说罢便将众人都放了回去。

众人走后,安阳起和项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李麟赶忙上前问道:“如何?夫人可认出那人来?”

然而项玉却摇了摇头,这个结果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那...那怎么办!”李麟惶恐不安地来回踱步,显然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洁莹,怎么回事?”安阳起将项玉往身后拉了拉,小声问道。

“老爷,当日那人妾不会记错,只是...这些来宾当中...的确没有那人...”

安阳起左思右想,好像是寻出了些端倪,赶忙上去问李麟道:“二公子,今日众人可否来齐?”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麟连忙朝着内院赶去,安阳起与项玉紧随其后。

内院,李麟的起居室内,李麟翻箱倒柜找了一找,便从某个箱子里翻出一个本子,上面记载着当日他宴请之人。

李麟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花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挨个确认,忽然,李麟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眉头逐渐紧缩在一起。

“夫人!你可还记得当日那人样貌?”李麟转身朝着跟来的安阳起项玉两人问道。

“秉二公子,那人身长七尺有余,寻常身材,着便服,戴一顶圆帽,留山羊胡,手中还常拿一把折扇。”项玉想了想便脱口而出道。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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