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向前在翁国栋的身上动了不少脑经，在二姑夫家的时候，翁国栋的行为习惯，包括学习的态度都能按照欧阳向前的要求去做，但一回到家就故态复萌，这也就是说：欧阳向前的一个假期的说教抵不过翁立义对翁国栋的片刻放纵。
当然，放纵翁国栋的还有奶奶令狐素琴和三姑翁翁秋菊。
见自己的男人有些为难，翁海棠用胳膊肘碰了碰欧阳向前。
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欧阳向前的脸上。
欧阳向前不得不说了，其实，他要说的话，已经跟翁立义说过很多次了：“小孩子就跟小树苗一样，从小就要弄直了，一旦定型，想改变它就更难了。”欧阳向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和直白，他发现翁立义和令狐素琴母子俩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又补充道：“好习惯终身受益，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如果有好的习惯，久而久之，就不愁不成才。”
遗憾的是：翁国栋的身上没有一点好习惯，这都是奶奶、爸爸和三姑娇惯的结果。
翁立义自觉尴尬，该转移一下话题了：“姐夫，我常听说‘男要穷养，女要富养’，我大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我也说不好。”欧阳向前想终结关于教育的谈话，因为，在翁家，不具备谈教育的氛围和环境。在翁家，欧阳向前看不到教育的痕迹，所以，在翁家谈教育，作为一家之主的令狐素琴，心里面肯定会不舒服。
“二姐夫，你跟我们说说嘛！”说话的是翁立礼的老婆武金凤，她也有一个儿子——她的儿子还小，所以，她想听听欧阳向前怎么说。
“行，那我说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不要当回事。”欧阳向前想尽量把姿态放低一点。他不想给别人一种说教的感觉。
在翁家，欧阳向前始终保持低调的风格。
“二姐夫，我敬你一杯，你一边说，一边喝。”大舅老爷翁立仁道。
欧阳向前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道：“男孩子将来要成家立业，娶什么样的老婆，立什么样的业，这得看他有多大的能耐和本事，穷养就是要让他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在艰辛和不易，甚至艰难困苦中长大的孩子才能成长为有担当、有责任感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姐夫，你接着说啊！不要停下来。”翁立仁道。
“孟子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起身’，意思是，人要经历挫折、坎坷、磨难的考验和锻炼，这样才能成就大业。”
“二姐夫，不要停下来，你接着说。”武金凤道。
因为欧阳向前看岳母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二姐夫，快说啊！”翁立礼道。
“古往今来，有大成就的人，无一不是如此。我举两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你养了一只鸡，每天都把他喂得饱饱的，它就不会自己出去觅食去了；公园里面圈养了很久的老虎，你把一头小水牛放进去，他都没法咬死小水牛，这是为什么呢？答案非常简单，老虎没有了野性，没有了自己捕食的能力。”
“二姐夫，你再跟我们说说‘女要富养’的道理。”翁立义道，他想转移欧阳向前的话题。听了欧阳向前刚才一番话，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自己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人形巨婴，现在，他又把——或者正在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超级人形巨婴。
令狐素琴的心里也不舒服，她觉得二女婿欧阳向前说的好像就是她，她特别不喜欢听“女要富养”这四个字，因为她养的三个女儿小时候吃了很多苦，长大，或者结婚以后还继续为翁家操劳烦神。三个女儿不穷养，她怎么能富养三个儿子呢？
到目前为止，还有一个女儿继续为翁家服务，为自己、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服务。
欧阳向前的话戳到了令狐素琴内心最痛处，但这不能怪欧阳向前，所有问题都是令狐素琴的儿子提出来的。
令狐素琴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妈，你干什么去啊？”翁雪莲道。
“我去盛汤。”令狐素琴低声道。
“妈，你坐下，我去盛汤。”翁雪莲放下筷子，站起身。
“不用。”令狐素琴端起钵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堂屋。
翁海棠注意到了母亲情绪上的变化，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欧阳向前，希望他就此打住。无非是席间闲聊，让母亲心里不开心，就不妥了。
此时，欧阳向前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他没有在意老婆的暗示——欧阳向前只有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才不听老婆大人的招呼，当然，欧阳向前也想借机表明自己的态度，发泄心中的不瞒。今天，欧阳向前一反往常，喝了不少酒，平时，他是不喝酒的，即使喝酒，也只是喝一杯做做样子。
欧阳向前更没有注意到丈母娘情绪上的变化。
“二姑夫，你快说呀？”翁立仁的女儿翁微雨道。
“说什么呀？”欧阳向前确实有点想不起来了。
“什么叫‘女要富养’？为什么女孩要富养啊？”
“二姐夫，你快说。我也经常听别人这么说，但不知道‘女要富养’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翁微雨的妈妈吴淑芬。
欧阳向前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舅老爷翁立礼又将欧阳向前的酒杯倒满了，欧阳向前并不阻拦，翁海棠意识到，欧阳向前今天有强烈的倾诉愿望——欧阳向前倾诉愿望的方式是讲一些道理。欧阳向前对母亲和翁家人、包括她们的一些做法应该是有一些看法的，他只不过是不说罢了。
“‘女要富养’主要是指有钱人家，但我觉得也适合普通人家。”欧阳向前不紧不慢道。
“女孩子是要嫁人的，嫁什么样的人家，就过什么样的日子，这关系到女孩子的一生。女孩子养的好不好，这关系到以后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所以，该给她们的宠爱要给她们，该给她们的教育也要给她们，女孩子的身价的高低，命的贵贱与否，决定她将来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男孩子一直呆在父母身边，一辈子和父母相伴，女孩子只和父母朝夕相处到出嫁之前，父母怎么宠爱都不过分，出嫁前不宠爱，以后就少有机会了，这是其二。”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女儿不会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所以，她们不会忘记反哺父母和家庭，从这个角度来看，父母富养女儿，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投资，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其三。”
在坐的应该都听懂了欧阳向前的话：以翁家而言，大姐和二姐无论是结婚之前，还是结婚之后，都没有停止对家庭的反哺。三姐正在、并将继续，也可能是永远服务于这个家庭。
这是欧阳向前在翁家说过的最多的话。遗憾的是，岳母令狐素琴借故离开了。
令狐素琴不想听欧阳向前条分缕析，她听到“男要穷养，女要富养”的话题以后就坐不住了。因为翁家是“男富养，女穷养。”
“女穷养”竟然还能得到三个女儿这样的回报，这也算是令狐素琴的造化，但令狐素琴富养儿子，却得到了相反的结果。
三个儿子中，老大翁立仁因为在部队待过，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没有给父母带来什么烦恼；老二翁立义四体不勤，离开母亲和三姐，一顿饭都吃不周全，老婆走了，他带着儿子寄生在母亲和三姐的身上；老三翁立礼更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
这就是令狐素琴不想听二女婿说教的主要原因。
令狐素琴端着一钵子汤走进堂屋，欧阳向前这才发现自己在解释说明是“男要穷养，女要富养”的时候，丈母娘根本就不在跟前。
因为欧阳向前这次话太多，回到家以后，翁雪莲没少批评他。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人就会有些毛病，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千万不要用看学生的眼光看母亲、三妹和二弟。
之后，欧阳向前就戒了酒，话也变得少了。其实，欧阳向前并没有卖弄学问的意思，说话是要让人听到耳朵里面去了，既然翁家人有闭目塞听的特质，那就少说为佳。从此以后，欧阳向前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过去，欧阳向前说了太多的话，但翁家人一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结果是嘴上抹石灰——白说。鼓槌和石头永远都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个物件，它只有敲在鼓上才有发出响声，
人是靠脑子活着的，只有动物才靠本能。生活其实很简单，只要思想正确、方向明确，方法对头，生活就会走上坦途，人生就会越活越精彩，反之，生活就变成一团乱麻，越理越乱。等待你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