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凯，我是妈妈。”翁雪莲哽咽道。
“妈妈，你别哭，你病了吗？”
“凯凯，这几天，你有没有上幼儿园啊？”
“凯凯上幼儿园了，是爸爸送我接我的，爸爸在家照顾我，爸——爸爸——他生病了。”
躺在西屋的翁长峰走出西屋：“雪莲，为了孩子，你还是回去吧！我很担心子明的身体。我看子明平时对你不错，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他。昨天下午，我听你娘和秋菊在厨房里面嘀嘀咕咕，我听了只言半语。”
“爸爸，你怎么知道子明生病啊！”
“前两天，我听到你娘和秋菊在厨房里面说话，你娘带着立仁他们把子明打了。”
当天夜里，翁雪莲乘母亲和三妹睡熟的时候，悄悄离开了槐树街。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是儿子赵丰凯开的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妈妈，赵丰凯扑倒翁雪莲的怀里。
翁雪莲抱着儿子走进卧室，赵子明躺在榻上，他的一只眼睛是黑的，鼻子是肿的，这是翁立礼用拳头打的。赵子明的左嘴角有一个裂口，左脸颊肿的很厉害，这是令狐素琴的杰作。
赵子明坐起身，掀开被子，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没有站起来。
“子明，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翁雪莲的眼含热泪。
“我的腿没事。我去给你下一碗面。”
“你躺下，我不饿。”
赵丰凯挣脱翁雪莲的双手，走到爸爸的床前，捋起爸爸左腿的裤子，在赵子明左腿膝盖下方有一个巴掌大的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们是不是出手很重啊？”
“是我不好，我该打，我昏了头了。雪莲，我太爱你了，看到别的男人碰你，我就受不了，我丧失了理智——我不是人。”
翁雪莲没有在三个弟弟的身上看到一点伤痕。
“你这几天没有上班吗？”
“我正好有十几天年假，我不放心儿子，正好借此机会在家歇几天——我这副模样也不能见同事。”
夫妻俩又和好如初。
因为这件事情，令狐素琴对赵子明的成见更深了，也更加轻贱女儿翁雪莲了。
为了老婆翁雪莲，赵子明忍受着令狐素琴的冷眼和漠视。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翁雪莲，所以，为了维护自己这个家，他不得不委曲求全。
这就是赵子明为翁家做牛做马却又从无半句怨言的主要原因。
欧阳向前并不知道这些情况，翁海棠知道，因为翁秋菊和翁海棠走的比较近，她和母亲一样也是一个大嘴巴，心里面藏不住事情。
翁海棠也知道母亲和妹妹这样做不应该，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在母亲、妹妹和姐姐、姐夫之间制造矛盾。
岳父翁长峰逝世的时候，令狐素琴想在隐龙山买一个墓地，买墓地的目的是想改变一下翁家的运势——翁家乱七八糟的事情接二连三、层出不穷，令狐素琴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她把翁家的遭遇归咎到老天爷的身上，买墓地正好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她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琢磨一下。
翁秋菊也是这么想的，她不但想借此机会改变翁家的运势，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令狐素琴从老家请了一个表亲，这个表亲的名字叫薛文斋——笔者在前面提到过这个人，他就是令狐素琴的表哥。薛文斋给人看了几十年的风水，选墓地是他的专长。
两天后，薛文斋带着两个弟子，在翁家喝完酒，到隐龙山公墓A、B、C、D四个区转了几圈，最后选中B区第一排右边第一个墓穴。
整个墓区坐北朝南，薛文斋说，第一排为首，第一排右边第一个墓穴在东边，东边是最接近太阳，最先照到太阳的地方，古有“紫气东来”之说，选择这个位置，对翁家的后人是大吉大利。
第二天，薛文斋拿着一千块钱，拎着令狐素琴送的两袋礼品，带着两个弟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墓穴的价格要九万块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按照令狐素琴意见，兄弟姐妹六个，一个人出一万五千块钱。
翁雪莲是老大，她自然要带这个头了。
第二天晚上，翁雪莲和赵子明就把一万五千块钱送到槐树街。
实际情况是，除了翁雪莲，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出这笔钱，立仁生活困难，他是不可能出这笔钱的，立义、翁秋菊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出不出钱，由令狐素琴说了算，小儿子立礼，他能不向母亲、三姐和二哥要钱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翁海棠，因为翁秋菊和翁海棠走的比较近，欧阳向前可不像赵子明那么傻，二姐不当家，家里面所有事情，翁海棠都听欧阳向前的，当然，翁秋菊和令狐素琴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搞翁雪莲和赵子明。
实际情况是：翁雪莲出了一万五千块钱，另外七万五千块钱是由翁家的积蓄和翁长峰的安葬费解决的。
翁海棠平生第一次对大姐说了谎，当大姐打电话问海棠一万五千块钱有没有交给母亲的时候，她说已经交了，这是翁秋菊教海棠说的，为这件事情，翁海棠自责了很长时间。
母亲和三妹记恨大姐夫妻俩，却还要不择手段敲他们的竹竿，而翁海棠又不能点破这件事情，所以，心里面非常难受。
翁海棠在大姐跟前没有点破这件事情，但她对母亲和三妹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她也悟出了翁家之所以衰败的主要原因。
令狐素琴和翁秋菊坑翁雪莲和赵子明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早些年，令狐素琴先后两次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由于令狐素琴和翁秋菊不听欧阳向前和翁海棠的劝告，油腻的东西吃的多，蔬菜吃的少，他们的口号是，现在，条件好了，要多吃点好的，这样才对得起自己，他们以为只有鸡鸭鱼肉才有营养，最糟糕的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早晨吃猪蹄汤，还在街坊邻居中炫耀。
结果不言而喻，油腻的东西吃的太多，心脏的血管被堵住了。
翁海棠在欧阳向前跟前提到了这件事情，欧阳向前非常认真地给翁海棠做了一次饮食习惯和营养学的普及，翁海棠是个明白人，她把自己从欧阳向前那里学来的知识传授给了母亲和妹妹——欧阳向前毕竟是女婿，他是没有资格对丈母娘和翁秋菊的生活习惯和生活理念指手画脚的，他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可翁海棠的话，母亲和妹妹一点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其实，欧阳向前早就发现岳母大人和翁秋菊的饮食习惯有严重的问题：岳母大人和翁秋菊经常往海棠家跑，每次来，她们都吃荤菜，几乎不吃蔬菜。饭吃完的时候，荤菜一点不剩，蔬菜要剩很多。
但欧阳向前不能对岳母大人和翁秋菊进行饮食习惯的教育，岳母大人和翁秋菊是非常敏感的人，如果欧阳向前对岳母大人和翁秋菊进行饮食习惯的教育的话，他们会以为欧阳向前怪他们吃相难看。
心血管堵塞，那就要做心脏搭桥。
搭一次桥就要五万块钱。
于是，令狐素琴要六个孩子一人出八千块钱。
这两次，翁雪莲和赵子明都中招了，两次，他们一共掏了一万六千块钱。翁雪莲和赵子明有钱，他们不掏谁掏呢？
可悲就可悲在雪莲和赵子明一直被蒙在鼓里。
翁雪莲和赵子明不会拒绝，又不会设防，只能任由令狐素琴和翁秋菊宰割。
一年的夏天，父亲过世以后，母亲令狐素琴的心情一直不好。翁雪莲就和赵子明商量带令狐素琴到北京旅游。三千多块钱的费用全由他们出。
参加这次旅游的有翁雪莲、翁海棠一家三口，还有大弟弟翁立仁、小妹翁秋菊和立义的儿子翁国栋。
这一帮人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游玩期间，翁雪莲和赵子明夫妻俩对母亲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可在回京西的火车上，翁雪莲却被母亲抢白的大哭一场。
坐在车厢里面无聊，翁雪莲和母亲谈到了翁海棠过五十岁的事情。
令狐素琴跟翁海棠说：“你过五十的时候好好办几桌，五十是大生日，不能马虎，千万不能像你大姐那样，连几包香烟都舍不得买，马都买了，舍不得买马鞍子。扣扣索索，让人瞧不起。”
坐在一旁的翁雪莲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她想不通，她对母亲如此孝顺，可母亲却时不时地怼她、损她。
她是舍不得几包香烟吗？她是忙忘了，两桌酒席的费用是七千多块钱。是档次最高的，酒店也是最好的，几包香烟充其量也就一两百块钱，母亲如此尖酸刻薄，她受不了，便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哭泣去了。
赵子明不明就里，翁雪莲什么都没有说。
在两个妹妹的安抚下，翁雪莲很快就止住了泪水。转眼之间又和母亲谈笑风生了。
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真是相生相杀的母女俩啊！
翁雪莲之所以能忍受母亲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不是她太软弱，她是被亲情迷住了心窍。
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