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间最美的画卷

林洛跳下重卡，刚想说些什么时，呆在重卡上的绘梨衣突然也跳下了重卡。

林洛的脚步停下了，他看向跳下卡车的绘梨衣，心神悸动。

千岛惠子的世界观正在被刷新，拉着千岛惠子的手的绘梨衣呆住，都忘记了吃醋的事情。

跳下卡车的女孩向着四周张望，洁白的小裙随着前行露出少女的膝盖。

林洛感觉到了悲伤，难以忍受的悲伤。

绘梨衣眼睛中流动着悲伤，她回身望着重卡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再也没见到男孩的出现。

她试着呼唤自己的系统，可是系统却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失去你的那个未来吗？”绘梨衣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右手触感柔软，心脏鲜活的跳。

千岛惠子看向了旁边的绘梨衣，发现她的眼睛里也流露着悲伤的神情。

林洛静静地看着绘梨衣，绘梨衣的眼睛看向了重卡上方的夜空。

暮色如深紫色的海潮，涌入绘梨衣的视线。

她静静地呆在那里，孤落时辰的风从海洋吹来，绘梨衣及膝的暗红色秀发飘动着。

“我最终会消失掉的对吗？会被林洛亲手改写掉的对吗？当林洛来到我这个未来时，见到的一定是高兴快乐的我。”

“这样也很好啊……一个欢快的故事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悲伤的我。”

“可是……”

“在消失之前，我会走完失去林洛的一生对吗？”

“其实我听懂了的……我的一生，乃至这整个世界时间的尽头，对世界来说也不过是一瞬间就铺展开的画卷。”

“大概，我就是最后的那几幅画卷吧，在林洛把我从画卷中抽出来前，还能存在的最后的几幅世界的画卷。”

“你是最后一幅画卷。”林洛轻声说，千岛惠子和现在的绘梨衣默默地听着女孩的独白。

“世界好残酷啊，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法让林洛看到了。”

“我看到了。”

“可是林洛很温柔，所以世界一定，一定很温柔的。”

“世界很残酷，世界很冷漠，世界很卑微……可世界一点也不温柔。”

绘梨衣身上忽然涌起了白色的光华。

白光像萤火虫围绕着绘梨衣飞舞，绘梨衣想到了她很喜欢的澄田花苗，其实当林洛说到新海城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啊。

自己还知道更多的很有趣很好玩的梗呢。

绘梨衣身边的白光忽然聚集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雪花缓缓地飘落。

“呐，不觉得像是在下雪一样吗？”

绘梨衣轻声说，又忽然笑了。

她想自己这样也太没有意思了。

绘梨衣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想秒速五厘米的樱花13年飘到了地球最远的地方。

13年后的自己，又会飘到哪里呢？

要飘到哪里才能见到林洛呢？

落在地上的雪花向上飘了起来，像时间倒流一样。

其实自己知道的，林洛他就在这个地方，他就在几分钟之前的过去，可即使是一秒之前自己也到达不了。

飞舞的雪花像婚纱一样覆盖在绘梨衣的身体上，绘梨衣飞向浩瀚深沉的夜空。

林洛和现在的绘梨衣发送了一条消息，飞行术的技能释放，腾空而起追上绘梨衣。

绘梨衣越飞越高，世界越来越小。

绘梨衣看着这个世界，万家灯火，星空一样璀璨。

绘梨衣想到了那些鬼齿龙蝰，想到林洛被鬼齿龙蝰咬进身体的画面，笑起来。

她向着东京的海湾飞去。

林洛的飞行术速度追不上绘梨衣，他给自己兑换了新的技能。

他飞在女孩身后，看着女孩穿着光做的婚纱。

女孩看着世界，世界很大，真的很大，却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时联系上林洛的世界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和林洛聊天，可以跟随着林洛去深海去过去未来的世界了。

绘梨衣你知道吗？其实世界已经不温柔了。

东京像是一片光的海洋，光芒璀璨蔓延几十公里的距离，连夜空都被人间照亮。

仅仅这样的一座城市，就有上千万人在生活着。

绘梨衣沉默地飞着，远方天空树拔地而起插入漆黑的云端，不断变换着各色的灯光。

绘梨衣落到天空树的顶点，天空晴朗，天空树没有被闪电点燃，没有神启，也不暖和。

634米的高空，高楼风呼啸而过，寒风刺骨。

绘梨衣看向不远处的海湾，深黑色的海水倒映着城市的光，海上巨大的人工岛上灯光璀璨，有好多好多的人。

“世界很温柔。”绘梨衣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风声中。

林洛听到了她的声音。

光忽然静止了。

634米的电波塔，淡紫色的光向着夜空倒卷，汇聚到绘梨衣头顶的天空。

紫光炸开，仿佛神启。

绘梨衣眼瞳里倒映着淡紫色的光，良久后她向着634米的空中纵身一跃。

她飞到天空树下的公园，落下来向着寺庙走去，可能是明治神宫和内阁爆发的混乱的关系，寺庙虽然开着门，但游客不多。

绘梨衣看着寺庙里的求签台，求签台上摆着很多签筒，签筒旁有着投币的小孔。

求签台旁边的案台上有着很多的小抽屉，小抽屉上写着号码，小抽屉里藏着解签的字条。

绘梨衣摸了摸自己的白裙，没有带钱，心诚则灵的绘梨衣安静地走到求签台前，摇晃签筒，抽出一根签来。

是第54签。

有游客看着绘梨衣的举动，发现她没有投币心想你这样肯定不灵。

绘梨衣找到第54号抽屉，取出里面的纸张，上面写着“身同意不同，月蚀暗长空；轮虽常在手，鱼水未相逢。”

林洛跟在女孩身旁看纸上的字，沉默了下想你这样抽签是不灵的。

绘梨衣转身，将纸张挂在寺庙前的树上，此时树上还挂着许多的白纸，纸张们在风中簌簌作响。

她想到了那时候，林洛带着她抽签的事。

那一次他们抽到了代表爱情的27号吉签，在抽到那根签前，他们在树上挂了23张白纸，手里拿着37张白纸。

绘梨衣转身，回去继续抽签。

那个想她这样抽签肯定不灵的游客不可思议起来，他想还能这样吗？

“看什么看？难道不知道凶签只要挂树上就不会带来坏运气了吗？”林洛看着那男的语气不善说道。

游客惊呆的看着林洛，心想还能这样？！

这时绘梨衣抽到了一支吉签，她从20号小柜子中取出一张纸，拿在手里，开始抽下一根签。

“不是抽到吉签了吗？”游客眼见地看到，怪叫起来。

林洛走到游客身前说道：“我问你，是抽到一根吉签然后喜气洋洋回去好，还是抽到六十根吉签和四十根凶签，然后把凶签的霉运挂到树上留下，把吉签的好运留在自己身上带走的好。”

游客：“？？？”

“可你们也没付钱啊……”那游客低声地说。

林洛没理他，来到绘梨衣身边，手放在身前五十厘米的地方握拳，手心中冒出来几十枚100面额的硬币。

绘梨衣抽到一支吉签，林洛投下一枚硬币，抽到一根凶签，林洛就不投硬币。

旁边的游客看着这一幕，只感觉新世界的大门在向他打开。

最终，只抽了41次就抽到27号签的绘梨衣笑起来，她感觉很幸运，也感觉很美好。

她把签拿在手里，轻声说：“世界很温柔。”

绘梨衣取出签对应的纸，把这根签用二十多张纸包起来，走到寺庙的门口，身上涌起光华。

寺庙里仅有的三位游客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又看到女孩忽然飞起，失声惊呼。

那一幕仿若神灵。

此时的天完全黑了下来，东京湾黑色的海水和夜色交融，远处的迪士尼乐园灯光通明。

绘梨衣飞过灯火通明的人工岛，降落在迪士尼乐园中央，眼前是灰姑娘的城堡。

“还没来得及逛完啊……”绘梨衣呆呆地看着城堡，一对对的情侣从她身边走过，城堡里传出女孩的尖叫声和男孩的嬉闹声，周围是情侣的交谈声，小孩的哭闹声和许多的欢笑声。

绘梨衣走过动物天地，走过卡通城，走过未来乐园，走过世界市集。

她发现迪士尼原来没那么好玩啊。

绘梨衣又走到了探险乐园，她看到大帆船，看到大树屋，看到阁楼舞台。

她决定收回之前想的话，迪士尼依然是很好玩的。

“世界很温柔。”绘梨衣再一次说。

她身上再次涌起光华，人群发出惊呼，绘梨衣向着东京的海湾飞去。

感受着精神力的消耗，绘梨衣飞向更高更远的空中。

绘梨衣想到了瞬移，从瞬移想到了永动机。

她没有用瞬移，接近枯竭的精神力反馈到绘梨衣的身上，光芒开始变少。

绘梨衣发现，自己没办法飞到极渊了。

“其实……我还是感觉鲸落最美。”绘梨衣停了下来，她双手抱着求了几十次求到的签，声音很轻。

林洛心想都说了不是鲸落了。

三千多米的高空，寒风冷的像是凛冬，绘梨衣和林洛停在空中，女孩身上的光华黯淡。

“我也想像鲸那样落进深海里。”绘梨衣接着说道。

可你这小身板也供养不了生态系统啊。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身下的太平洋，凛冬的寒风从她的裙底吹在她的大腿上，寒意刺着骨头。

绘梨衣身上的光华越来越少，她抱着签，开始祈祷。

林洛陪着绘梨衣从高空落下，看着女孩像晴女一般虔诚的祈祷，她的及膝裙和及膝长发紧紧地贴着大腿。

狂风呼啸，将林洛吹到远离绘梨衣的地方，林洛想像帆高拉住阳菜那样拉住绘梨衣的手一起下落，更想像泷拯救三叶那样救下绘梨衣紧紧相拥，可绘梨衣不是晴女也不是三叶，她只是一道影子，一道光和声形成的不存在的剪影。

剪影的意思，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管是现在的从高空落下，还是接下来的落进深海，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它就像世界最后的一丝挣扎，记录着世界被改写之前的影像，告诉被改写后的人们，曾经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存在过。

在那个世界，有一位绘梨衣从三千米的高空，落入了三千米的深海。

林洛只能使劲的扑腾着腿脚，让自己离绘梨衣更近一点。

风越来越大，海越来越近，黑色的海面就像一面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的墙。

超过半分钟时间的漫长下落中，绘梨衣回想着林洛偷偷回收龙王鲸然后掉下去的飞扬神采。

绘梨衣忽然笑起来，她将签和纸张扔到空气里，纸张在簌簌声响中被迅速抛在身后的夜空。

绘梨衣神采飞扬，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寒风，放声大喊。

“林洛，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