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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巨鲸现

再大的矛盾再大的误会,只要讲出来,就算仍然互不妥协,有时候也能将矛盾化解。巧巧用他的一只草鞋轻而易举地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你有怨气你说出来,我不一定会解释道歉,但我会用一种方式告诉你,我知道了我会考虑这件事,并且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这是属于北山人之间的矛盾处置方式。

“两三百年前契丹人就告诉我们,想要驯服女真人,你就要不停的揍他,别的法子都不好使。只要揍不死就不要停下来,但是要给他吃饱穿好。不要理会他的任何求饶许诺,更不要可怜他。这在后……黑学……反正这是一种学问,是属于一种变态的养成法。据说,倭国小矮人最擅长此道。”

巧多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倭瓜,目瞪口呆地听着巧巧讲解如何驯服一个女真人的要义。

“您真打算让我带着这个叫获阿哈托的女真人一起去努尔干都司送死?”

“我们是兄弟不?是兄弟我怎么会让你去送死?”

“那您让我从今天起不停地揍他?”

“记住,这种事必须是你亲自动手,否则你还是会有危险。就像我,每天都会揍那个塔克什。”

“可是您不会去努尔干都司衙门。”巧多隆已经带了哭腔。

“早晚也要去。”

“您是说真的?干嘛您也要去送死?”

“老子跟你说了这是一趟美差,是要你去享福的,干嘛总提去送死!”

“这明摆着是去送死!您要是真把我当兄弟您一刀砍死我算了。”

“我是那种坑害兄弟的人么?”

“这个现在看起来还真不一定。”

“你这是要违抗命令了?”

“可您这是乱命!”

“胡扯!”

“您为什么不让黑齿去?那个混球小狼去也行。”

“那就是两个棒槌,用不到一天时间就会被人杀死,或者自己杀死自己。”

“我死得只会更快。”

“这样吧,你先照我说的去做,半个月之后要是还这么认为就再找我。”

“到时候我要是还不想去……”

“老子就用刀子架你脖子上也要你去!”

“就知道会这样,反正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哭!瞧瞧你那个熊样还像个什长吗?别拿没爹没娘说事,我不是龚麽麽,这种话在我这里没用。”

“你要给我立功!”

“哎……这么说话就对了!你这份功劳说不定是咱们兄弟们当中第二份功劳,重要得很呢。”

“还不是第一份?谁得了?”

“可能会是小石头和小疤瘌,也可能是托托他们几个,你要是不想让这些个兄弟拔了头筹就早一点出发,越早越好,但前提是养成计划成功。”

“您说说您会赏赐我什么?我从小没爹没娘……不如您赏我一个好生养的女人……”

“滚!”

“您不能这么对待功臣!”

“滚蛋!先立了功再说唔……女人……”

“寨子里就那几个姐妹,您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滚蛋!老子才七岁,再急色也太早了吧!还有你,小王八蛋,毛都没长想什么女人!”

“首领,首领……禀报首领,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光腚的家伙跑了过来,一路慌慌张张地大呼小叫。到了窝棚外被黑齿一把掐住脖子这才“咕”地收了声。巧巧认得这个叫做巧毡的家伙,草甸子杀狼那次就有他一个,是出了名的莽撞。人长得瘦小,被黑齿掐住脖子不停地扭摆撕打,无奈怎么也够不着黑齿的身躯,徒惹黑齿哈哈大笑。

“得,你的人,你来问吧。”巧巧笑道。

巧多隆先不搭话,冲着黑齿裤裆就是一顿连环踹。黑齿急忙闪躲,手也就放开了巧毡,得意洋洋地走了。

“阿毡,怎么回事?你叫唤什么不好了,真是晦气!”

“咳咳……怪咳……怪物!山一样大的怪物!嘿!真是太大啦!脑袋都有这么大……”

“什么怪物?阿毡,傻了嘛你?好好的哪来的怪物?”说着话转头去看巧巧脸色,对自家小弟的表现很是担忧。

巧巧一愣,紧接着就兴奋起来。搓着手道:“走!快去看看。”巧多隆还想问个清楚,见巧巧趿拉着一只草鞋已经跑了出去了老远,连忙跟上。

这里是北海,就算是距离刘文彪前世几百年前的北海,也不该有什么大如山岳的怪物,除非是《山海经》那种志怪小说里提到的鲲,刘文彪再不学无术也知道“鲲”其实就是巨大的海洋生物——鲸鱼,以巧毡那副夸张的表情来看极有可能是体格最大的蓝鲸。

虽然巧毡发现搁浅鲸鱼的地方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但是巧巧此刻也没有了处罚他的意思,只是打发他跑回去把所有人召集过来。这玩意儿大得离谱,人少了根本对它做不得什么。

“这是一头鲸鱼,不是他妈的什么怪物!叫做什么鲸老子也不清楚。看这模样高一丈有余长近十丈,应该是海里数一数二的大家伙了!”巧巧摸着下巴给一个个张大了嘴合不拢的土鳖们讲解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来历。“这家伙运气不好,捕食的时候搁浅在了这里,正好便宜了咱们……”

鲸鱼巨大的尾巴突然立了起来,拍击在海水里,顿时溅起数米高的水浪。巧巧一惊,没想到这家伙还没死,可别吓坏了这些土鳖,正要出言安抚,意外发生了——不知道从哪个傻子嘴里突然发出“嗷”地一声怪叫,紧接着各种怪叫声就响成了一片。

如果说愚昧体弱的人是懦鸡,那么愚昧且彪悍的北山人又算做什么呢?他们应对恐惧的唯一方法就是勇猛地扑上去,杀死给他们带来恐惧的东西。

看着一群光屁股的小兄弟手举木棍乌泱泱地大战鲸鱼,巧巧蹲在地上就不想再站起来说哪怕一句话。直到黑齿与几个蠢货兴高采烈地站在鲸鱼舌头上不停跳跃欢呼的时候,巧巧才大吼着命令这帮家伙赶紧去结藤索,就要涨潮了,到手的东西可不能再让它溜掉。

在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忙着分割鲸肉,盐田的事完全被人给忘记掉了,似乎北山所有的矛盾都因这一次的大发现得到了解决。

鲸鱼肉这东西味道其实很是一般,在没有香料提味的情况下,吃起来完全就是一坨腥啦吧唧地油脂。刘文彪前世人生巅峰时刻也曾尝试过这玩意儿,没能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部下们的殷勤招呼。

“老子是文明人,茹毛饮血这种高端的事情还干不来。周斜轮乖啊,知道老子需要滋补,抓头野猪都知道送两条腿回来……”

黑齿一边忍受着巧巧的唠叨一边用力吸着瓦罐子里飘出来的阵阵肉香。掀开盖子还能看到被切成丝的海带以及剁成段的海肠子在瓦罐里不停翻滚。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提醒巧巧——肉已经熟了,可以开吃了。可是经验告诉他,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多话,否则瓦罐里的肉很可能就没自己的份了。

周斜轮在获得巧巧足够多的按摩之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伸展两下前腿悠哉悠哉地踱着威风八面的步伐走了。路过巨大鲸鱼骨架的时候还不忘在上面蹭几下痒痒,在呲上一泡尿液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向密林。这家伙最近似乎越发地目中无人,而且还很暴躁,所以少年们遇到它都躲得远远地,看起来有些不大待见它的意思。这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一句话——王者注定是孤独的。

巧巧还不想这么早就被兄弟们隔离在圈子之外,如果少年们这么做了那么他也就完蛋了。所以,他的猪肉炖海带所使用的瓦罐子就特别的大。事实上,每次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他所使用的锅镬都是能够找得到的最大号。

一把沙葱切得细发,撒进瓦罐里搅上两搅就激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在黑齿期盼的眼神中,巧巧首先给自己捞了满满一大木碗然后离开,寻个地方单独坐下来慢慢享用。然后是迫不及待的黑齿恶狠狠地给自己弄了更大的一碗,他的碗其实更应该被称作是盆,在巧巧不远处选了个地方,还没等坐安稳就开始大嚼起来。在托托以及几个连队官各自装走一木碗肉食之后,瓦罐里就只剩下一些汤汁。剩下的所有人依次获得了一口汤,整个过程没有人争抢也没有人多吃多占,更没有人放弃自己的那一份。

悄悄看完整个过程的巧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弯笑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自从土丘改编之后,不是所有既定的大小头目的位置都很安稳。在巧巧有意的纵容之下,不断有人跳出来挑战自己的上司,这种挑战虽然只有最早的董图赖以及昨日里的索尼堪获得了成功,但却让每个人都品尝到了公平的滋味。

每天都会发生的斗殴事件终于画上了句号,从今天起一个上下层级分明的团体终于初步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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