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小樊他们走出老旧的汽车站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向灯火阑珊的天际线落了。来来往往的乘客神情各异，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个行色匆匆。
可能是因为镇子地处郊区的原因，四周并没有高楼大厦。远远看去，如同垂落天际的乌云，黑压压一片片的圈禁区已是灯火阑珊，熹微的光亮闪烁着，像是星星在眨眼。
他和杨阳来到镇上唯一的一个小旅馆，楼下闹哄哄的聚集着一二十个附近的居民，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兜售所谓的特产，附近还有一帮货运司机停下来过夜。他们得留下来休息一晚，好把这该死的疲惫驱逐体外。因为已经是冬天，路上结着一层层薄冰，而且接下来需要步行的山路还有六十公里长。
宾馆老板是个半秃的中年大叔，叼着廉价的烟头，一副倦怠模样。他身穿没有臂章的军大衣，头戴毛茸茸的军大帽，壮硕的身材和他那矫健的步伐很不相称。
杨阳走到他的面前，很自然的递去一支华子。老板用将要燃到唇边的烟头点燃新烟，浅浅吸了一口，礼貌的掏出火机比了比。
“老兄，镇里有车去付军集不？”
杨阳叼着烟凑上前，双手捧着火苗点上，不一会儿，吐出了一个老大的烟圈儿。
“付军集可不是善地。”
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杨阳，又瞥了一眼一旁拖着行李箱的曹小樊。
“对啊，旧地方，老破得很，要不是为了赚丁点钱糊口，谁他娘的来这鸟不拉屎地儿。”
“地方是旧点儿，近些年却出奇的招名，不少外地人往里跑呢。”
老板调皮的笑笑。
“发生了啥事？”
“没什么！就是多了一堆卖假药的弄子，他们说啥牛鬼蛇神的，把你哄的团团转，正经人看病都去县医院，谁去买他那假药？……他们就喜欢敲诈外地人的钱……糊弄人糊弄惯了！看你是来进药材的吧？可得当心点，一说神鬼得甭信。我可是知道他们那一套的，他们糊弄不了我。”
“老兄在这生意已经很久了吗？”
“是啊，我当年退伍来这儿，还是首长帮衬着开了家小旅馆。”老板挺了挺胸脯，回答说，“他时常到这边视察，都是先来我这喝点小酒。”他补充说，“我在他的手下，因为立有军功，升过两级。”
“那老兄为啥选这偏僻地界？……”
“以前就驻在这，有感情了，要不是那场……你们呢？……”
杨阳和他说了说缘由，谈话就此结束，两人被领到了房间。
太阳落山了，黑夜匆匆忙忙覆盖天际，连间歇也没有，不过借着积雪的反光，人们还是可以很容易看清道路。泥泞的大街小巷，偶尔还会有行人穿梭其中，各自行色匆匆。
“希望明天是好天气。”曹小樊说。
杨阳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用手给他指了指一座矗立窗外的高山。
“怎么了？”曹小樊问。
“明山。”
“那又怎么样？”
“穿过这座山就到付军集了，你瞧，这山怪不怪。”
“竟然在冒烟呢！”
确实很奇怪，明山在冒烟，尖利的山顶升起一缕缕薄云，四周却铺着一层层黑云，黑压压的，在昏灰的天空中像一片厚重的墨迹。
窗外吹过一阵潮湿的冷风，嗡嗡作响，接着就下起小雨。杨阳把仅有的窗户缝隙给合上，来到桌前，翻开了他那老旧的笔记本。
房间靠着大街，古朴大气的书桌横在窗前，屋内生了一团明火，在炉子里噼噼啪啪跳动着。烟爬出了烟囱，又被风吹散，消失在夜幕之中。
曹小樊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这个年轻小伙经常这样，不管看什么都能出神。
“肾虚吗？别躺尸了，把寻龙尺取来。”杨阳踢了下曹小樊的后脚跟，端着笔记本对他说。
“啥寻龙尺，那根黑乎乎的磁棒？你真相信付军集有龙？”他疑惑的说道，“你看看这个鬼地方，到处光秃秃的，稍微偏僻点儿的地界，坑坑洼洼全是矿洞，怕是野味都没有，还龙呢，龙个奶奶的球……”
“叫你拿去，甭说些没用废话。”
行李箱塞满了各种黄油纸包裹严实的大小物件，在边上还挂着两个用胶带固定了位置的保温杯，里面也不知道装着啥，但肯定不是热水。
曹小樊取来两指大小的寻龙尺，靠坐在书桌上问，“二叔，龙群一般生活在极端领域，像毒沼、火山、冰洞这种凶恶地方。普通人进去，一不留神就会遭殃：不是被极端环境困死，就是被龙咬碎脑袋。你的火龙又是怎么捕到的？给说说呗。”
若是有人听到这话，估计早就曹小樊二人当精神病患者处理了，还好夜深人静的时候，隔墙并没有耳。
“嘿，你个小娃儿，知道的还不少……”
于是杨阳合上笔记本，低下头，沉思起来。曹小樊非常希望从杨阳这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这个时候，炉子上的水也开了。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旅行用的杯子，放了三四片皱巴巴的茶叶，倒上热水，端了一杯放到杨阳面前。
杨阳呷了一口，像自言自语似的说：“三年前的事了啊，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一声感慨使曹小樊产生了无限希望，他知道眼前这位仅比他大七岁的二叔是个话坛子，一旦撬开嘴就会扯出许多有趣的事儿。
这次打开话题，估计会说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曹小樊甚至有了录音的念头。
“要不整点白酒？”曹小樊对杨阳说，“我还有半壶清蒸，现在天气冷嘛。”
“留着吧，茶也不错。”
“戒酒了？难得……”
“节约点，后面用得着，不出差错的话，后面的路会越来越冷。现在整完了，你小子睡草垛的时候又得冻成个球。”
曹小樊听了这话，一笑而过。
“这样跟你说吧…”杨阳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龙族的事，是一个秘闻。”
“不同于一般奇兽的怪力，龙是分属性的，目前为止可分为风、雷、水、火四种。我这只就是火属性的火龙。”
说到这里，杨阳的眉毛不经意中挑了挑。
“那四种属性中，哪一类的龙最厉害？”
曹小樊满怀期待的看着杨阳，就像和同学争论迪迦跟泰罗谁更厉害，跑来求长辈判决的孩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心里暗暗吐槽的杨阳无奈道“无所谓谁更厉害，这就像筷子和勺子一样，都是用来吃饭，看个人习惯。”
就这？
曹小樊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但又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假装听懂，哦了一声敷衍了事。
看出了大侄子心声的杨阳不由的感叹，“非要说哪个属性厉害，可能就是是雷属性的龙了吧，毕竟那是最罕见的龙类……”
这天，是他俩半个月来对话最多的一天。
三个月前，杨阳带着曹小樊一头扎进了西北荒原唯一的绿洲——锁龙集，搜寻了两个月，依旧没有探寻到龙族的踪迹。于是几经辗转，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付军集。这是他们即将探寻的第二个有关龙族传说的秘密之地。
窗外的风似乎是有形的，像密密麻麻的丝线席卷了成千上万的梦。最后一趟大巴鸣笛远去，雪夜拉开了序幕。街头行人一二，灯火阑珊，一切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