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婉带上了甲三杨嬷嬷,留着书画守在梅园,一行人夜半从梅园偷偷出发,去了离京城不过五里的燕县。甲三带着众人去了燕县一座宅子,据甲三说这是梅园之外的另一处暗侍住的地方。
杨文婉等人换了衣裳,扮成京城出来的富商,各自上了马,杨文婉四个女眷则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路朝江南方向去了。
按杨文婉原本的打算快马赶路,赶在七皇子八皇子到江南之前将自己要做的事做完。天不遂人愿,越向南走春汛之处越多。有几处因着塌方,杨文婉等人都不得不变路或是停下。
“姑娘,前面再向前就是汴州城了。咱们原是打算绕开汴州,直下常州的,可入常州的官路山体塌方,咱们只能直入汴州,转路进越州。”甲三冒着雨穿着蓑衣,看不清远方的路“姑娘,连日暴雨,汴州城中十一县淹了已有七县,怕是进了汴州城再向南需要重新规划了。”
“无妨,先进汴州城找处落脚的地方。大家都歇一歇。”杨文婉向外推开马车车窗,发现远远的汴州城的城门。
原本离得远些没有发现,待走近了才发现城外搭着十几个行军用的棚子,如今这棚子中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有几个年轻些的流民看着杨文婉一行人的马车原是跃跃欲试,可看清了这马车前后有二十来个青年男子,又缩回了军帐之中。
杨三叔带着路引进了城门,杨文婉突然觉得马车一晃,马居然不知怎的突然发狂嘶鸣起来。好在甲三眼疾手快,拉住缰绳,稳住了马匹,这才阻止了一场骚乱。
“姑娘,马车下头有人。”甲三打开车门见杨文婉被两个女侍紧紧搂在怀中,除了身形狼狈了些,并无损伤,便靠近前,小声说道。
“无妨,莫要打草惊蛇。带他入城,别放跑了他。”杨文婉悄声对两个女侍说道“等会儿进了城你们两个看住下头的人,别让他跑了。等到了客栈直接将马车开进客栈内院,将下头的这个人送到三叔那里。”
“是。”
杨文婉刚进屋还未等梳洗,杨家三叔就带着一个身形不高的看着十八九样子的男子进了门。
“婉姐儿,这事儿还真是。你还记得你二婶说的潼阳吕家那位在外游学的小辈么,他就是吕家那位三郎的随侍,据他说吕家三郎被困于川安县与和利县交界的地方,托他出来寻求救援。只是他入不得城。”杨家三叔说到这里眉毛紧了紧“他们是被人陷害,吕家那位三郎如今已是困了两天了,这人没法子了,才趁着下雨作乱,趁机跟着咱们进了城。”
“额,他们是二婶娘家的那位?三叔你看看若是可以,帮上一帮咱们晚上一日再启程也无妨的。”杨文婉属实没好意思说,这可是二婶的亲叔叔家的孙子,说不得就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
“正是这个理儿,我原是想先去救人的,怕你担心这才来告知你一下。只是回城该如何说。”杨家三叔挠了挠头。
“三叔您带着十个人先去救人,城内这里我让甲三前去打点打点。若是成了,我让甲三明日天落黑前去城外接应你,若是不成我便让甲三派人去告知你们,咱们再一同出城,转路越州。”杨文婉让自家三叔先带着人去了,又将银票取出三千两,想了想又取了两千两,然后将杨文延随身的玉佩给了甲三。“若是银票不好用,就直接告诉对方城外的人是皇后娘娘李家要的人。”而杨文延随身的玉佩是御赐之物,内有大内印。
甲三抖了抖脸皮。自家这位四姑娘前些日子刚揍了李家那位嫡子嫡孙,转头这就又用上了皇后娘娘的名头。这若是仔细算起来,也称得上假传懿旨了..
杨文婉倒是没想那么多,借个名头罢了,总不会是皇家想要一个潼阳吕家嫡子的性命。既不是皇室的事,那任谁也是不可能进宫求证于皇后娘娘的。更何况从山西潼阳到江南汴州,虽不说是千里之遥那也是跋山涉水。就算是仇家,手能伸进汴州官府,怕也是费了大把银钱的。
杨文婉梳洗了一番就睡下了。第二日拿了笔纸描描画画,盘算着如何进苏州,又如何才能搭上苏州刺史。盐引三年一放,也不知这三年内的盐引是何时放出去的,短引长引又各放多少。苏州刺史当年被判满门抄斩,抄没家产。这中间涉及了明州刺史吴应为。三皇子昱登基第五年,因嘉武十七年江南盐引贪污案抄家没族的吴应为的一双儿女当年死里逃生,状告当时已是正二品的大行台尚书令周卫。说周卫一己私欲为了在江南十四州安插人手,借巡察史之名判盐引贪污案时诬告自己的父亲吴应为。之所以杨文婉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当时这件事惹得陈昱很是不高兴。周卫是陈昱一手扶持起来的,一出了这事居然还是证据确凿,周卫辩无可辩。最终如何判决的,杨文婉却是不太记得了。如今回想起来,这事有可能是陈昱授意的。若是周卫这么早就投靠了陈昱,那陈昱又经历了后来的十几年风风雨雨,难怪最终会是陈昱登上皇位。
一天里杨文婉就那么胡思乱想着,杨嬷嬷最近又安分的很,不曾出口打乱杨文婉的思绪。竟是让杨文婉枯坐了一整天。
直到入夜点了灯,杨家三叔并着甲三回来了。
“婉姐儿,吕家那位嫡子带回来了,如今正在客栈里浆洗用饭,打听了咱们要去苏州,便想跟着一道上路。”杨家三叔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让人把他送回京城的话,咱们又要费人手,又不一定能保证他安全抵达。好人做到底,不如带了他去苏州,之后再带回京城交给二嫂?”
“三叔如何想便如何做就是了。只是,他知道是谁要将他困死么?”杨文婉想了一天的事情,觉得听听旁人的事,兴许还能提提神。“额,他说等他休整一下,过来道谢,我就让他过来你这儿了。”
“三叔,我六岁,还是个女子..”杨文婉顿时感觉头痛“三叔,您还是让我那二位哥哥过来吧,起码都是男子,好说一些。”
“我看那个孩子也不是个轻浮的,见见就见见呗,论理儿你还得跟着杰哥儿他们叫一声表哥呢。”杨家三叔倒是全然不在意。
“是啊,当时怎么就不让二哥去救他呢?救完顺便就送走了。”杨文婉心理暗暗地后悔。
不多时,一个十四五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就进门了。风度翩翩有了,长得也算英俊潇洒,只是这衣服不知为何居然穿的是三叔的。看着就让人莫名想笑。
“潼阳吕氏子弟曦,谢过三叔救命之恩。”吕曦?杨文婉前世与吕家接触甚少,自然也就不曾知晓这位吕氏子弟。
等杨文婉见过礼,杨文延和杨文杰才姗姗来迟。杨文延自是知晓吕曦被困之事,就张嘴问了。
“让大家见笑了,家事而已。待曦回潼阳,自也就无事了。”吕曦倒是好性子的未曾多说“听闻三叔是奉皇后命前往苏州,那曦就多有打扰了。”
杨文婉眼角突地一抽。杨文延杨文杰目光自然转向杨文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