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婉看着与自己同坐一车的吕曦面无表情地问道“吕家表哥今日出来竟是未曾坐车?”
“坐了,这不是怕四姑娘一个人无趣的紧,过来陪坐着么。”吕曦摇开了扇子向后靠去“不过是没想到啊,四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敢冒充皇室公主,四姑娘别是告诉曦这个可是杀头的罪您都不晓得吧。”
“吕公子这话有趣的紧,我何时冒充公主了?我有对着什么人说我是皇上的几公主么?”
“您称呼您身边这位嬷嬷杨女官,不够么。”
杨文婉与杨嬷嬷一道用看傻子的眼神怜悯的望着吕曦。“吕公子,老奴今年五十有三,伺候先帝皇后二十余年,确实是宫里的杨女官。”
吕曦将扇子一折,像一只吃东西被噎到的鸭子,伸直了脖子瞪着杨文婉,想说什么却把脸憋的通红。吕曦的小厮坐在车外头的车辕上,听着隐隐约约车内的声音,脸竟也跟着红了。好么,自家少爷这又被人家噎了个正着,回去之后也不知该如何着恼了。
杨文婉发现了,这吕曦十四岁了,竟还不如自家十三岁的长兄懂得人情世故,说得好听点儿是富贵公子,说的难听点儿可不就是个不通庶务的公子哥儿。其实杨文婉真的错怪吕曦了,哪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能有胆子冒充凤子皇孙,就是超一品的护国亲王家的孩子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公主了啊。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园子,杨文婉突发奇想地说道“甲三,等下找人给这园子刻个匾额吧,就叫听雨园吧。”杨文婉又让甲三记得等杨三叔回来后告知自己。
谁知杨家三叔居然一夜未归,好在甲三是个灵巧的,半夜的时候找了出去。这才知道居然是苏州府牧的内弟直接带着杨三叔去了画舫,这二人居然在画舫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先回来的却是杨文延。杨文延这几日也是没闲着,每日里没事儿做就去盐行转悠,终于是仗着年纪轻,遇到了个想在杨文延身上骗一笔的。
原来杨文延总是带人去盐行转悠转悠,虽说现在不是三年一次的放盐引的时候,可杨文延穿金戴银的整日里装成个急于求成的富家公子哥儿,叫人想不注意他都难。盐行里头一个年岁老一些的盐官告诉杨文延,这近三年的盐引在去年春汛前就放出去了,若是再想买就得等两年后了。杨文延就装出为难的样子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商户之子,这次也是听说春汛江南遭灾,想趁机收一波江南的盐引给家中父祖长个脸的。
谁知老盐官听了杨文延的话嗤笑不已“这江南十四州,虽不说是年年遭春汛之灾,可也是两三年就发一次难,你可见这江南十四州哪里不富裕了?咱江南这盐引,从来可就没有随春汛变价的旧闻。”
杨文延听了老盐官的话也是止不住的黑了脸。遭了灾盐引都不降价,这富裕人家还好说,那些个多多少少遭了灾的百姓怕是盐粒儿都看不见了。不过杨文延转头又陪笑着说道“您是这盐行里头老人儿了,您瞧我这来一趟可也不能白来不是,您帮着瞧瞧,谁家的盐引有余富的,价钱不是问题,多少让我买一些,咱们起码也能大小开间盐铺子不是。”杨文延边说,边将一口袋的碎银子约摸能有三四十两递给了老盐官。
老盐官眼见着这位是个大方有钱的主儿,立时眉眼间都是笑地说道“这苏州府的盐引怕是难了,不过少爷你可以潜人去那几个遭了灾的州县府衙瞧瞧,兴许能收到些个零零散散的短引。”
“我若是想买些个长引呢?您也知道,我这毕竟家在京城,来这里也是拼着出人头地的一口气来的,我这就算收到些个短引,也没甚大作用啊,顶多能在这十四州中贩卖些许,可若是我想贩回京城一些,岂不是就不成了。”杨文延边说着,让身边的洪剑又拿出了一袋子的碎银子。
“小公子,年纪不大心倒是不小。可惜了,苏州府啊不是小公子您这点儿银子就能走的出去的哟。长引的事儿,您若是爱听,我劝您一句,别想了。”那老盐官儿居然没收洪剑的银子,转而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杨文延将这些事刚说完,杨家三叔也回来了。顺势提起了翟家那个嫡子的事。
“看样子,这苏州府里,翟家怕是比起官府也是不差什么了。这翟家本就是以贩盐为生,如今看起来与官府的关系还这样好,怕是长引十有八九都是被这样的贩盐大户捏在手中的。”
三人合计了一番后,杨文婉让杨文延拿着他手中的那几万两银票去那三个遭了灾的州城收些零散的短引,顺便查问一下这江南十四州最大的漕运。不论是江南十四州内的短引还是整个大魏中的长引,想要出江南苏州府必然要走漕运。想必这翟家定然是与江南漕运有莫大的干系,就是不知这苏州府牧与漕运帮派之间是否有瓜葛了。
另一头杨文婉让杨家三叔与苏州府牧尽快联系上,那翟家嫡子若是能有些来往,许是更好些。只是这次怕是得借些贵妃王氏的势了。园子里还住着位吕氏子弟呢,杨文婉忽的想起了这位不也是个学子?学子与学子之间怕是更好说话些,这样想着,杨文婉也就与杨家三叔这样说了。杨文延倒是酸溜溜的说了句,你倒是不认生。
杨文婉倒是想认生,可甲三那边儿的事要比这些个银钱的事重要多了,总不能将甲三也送出去办这盐引的事。也不知给祖父的信送到了没,这甲大再不来,自己怕是得冲七皇子借些人手了。
而另一边七皇子那里,来了这许多日,也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了。毕竟七皇子主要是下来赈灾的,总不能一直留在苏州府办些个俗务。倒是杨文婉觉着不能让七皇子就这么走了,若是七皇子就这么走了,没人察觉了苏州府盐引贪污案,到时候自己去哪里浑水摸鱼?七皇子就算要离开苏州府,也得对苏州府起了疑心才能走。
这一头杨文婉算计这些个阳谋阴谋呢,那一边甲大带着人终于赶到了汴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