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婉与七皇子入了汴州刺史府就见沈彰与梁爷跪在正房大厅之中。早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民变的事与梁爷有莫大的关系,此时杨文婉见了梁爷自是一句好话都没了。
“这不是梁爷么,为何非要见我?你不是拿我的消息卖七皇子人情去了么。”杨文婉现在对着七皇子与梁川着实都没什么好脸色。
“四姑娘多虑了,在下与七殿下素昧平生,未曾相识,何来卖人情一说。”梁爷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咳咳”七皇子用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几声后凑到杨文婉身边悄声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吧,这件事儿等没什么事儿了,我再跟你解释。”
倒是杨文杰眼睛忽的眯了起来。这两个人何时这样要好了?
杨文婉倒是没再继续缠问下去,反而直冲着梁川问道“原汴州刺史现在人在哪里。我不信他死了。你不要糊弄我。”
“他没死,只是不愿再为朝廷效力,带着家小远走高飞了。如今怕是已不知在哪个偏僻山村过着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呢。”沈彰代梁川回道“若是可以,我也愿意辞官归田,去过安生日子去了。”
七皇子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梁川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梁川才提出要七皇子避让,自己和杨文婉要单独谈一谈。而交出常州城与汴州城的事宜由沈彰与七皇子详谈。
“四姑娘,在下想求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三爷说只能你点头了,杨家才能做。”梁川说着,再次拿出那个匣子,将自己所求又说了一遍,也解释了为何要七皇子出去。
杨文婉听了梁川的话,久久不语。皇后和王贵妃的手都伸进了江南,而且是近十年之久,不要说七皇子本就是皇后嫡亲一脉,就是王中进那边儿有王贵妃家里照应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这江南势力错综复杂,皇后与王贵妃居然能和平共处,可想而知江南该是个多令人眼热的肥肉,别说是自己本就没什么势力,就是七皇子怕也是动不得江南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哥哥和母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七皇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梁川几句话就拆了自家的台?
“这件事我知道了,东西你先收着。杨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权势滔天,能以一家之力对抗两位皇子。皇子再不对,那是皇上的亲儿子,杨家再对,那也是枕边睡着的老虎,要时刻提防。”杨文婉闭上眼坐在那里“这个沈彰与你是什么关系,我要听实话。”
“表哥。他是我早逝姑母唯一的儿子。”
“你和杜怀恩王中进是什么血海深仇。”杨文婉睁开眼看着梁川道“我要听来龙去脉,实打实的,一句虚言都不能有。”
梁川闭上眼良久,狠狠地握了握拳,这才张嘴娓娓道来。
原来梁川出身杭州城漕运大家梁家,梁家漕运遍布江南十四州各个码头,就是再向南的广州境内都有梁家的漕运码头。原梁家本是只吃码头生意的,可不知梁川父亲有一日怎的就突然说要做盐商生意。梁家世代主枝不分家,梁川父亲不知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当时家中的叔伯兄弟,拿着三分之一的身家进了苏州府找门路标价盐引。梁家竟是做成了贩盐的生意,生意遍布大魏,最繁盛时连山西太原的盐都是梁家贩卖出去的。可不知怎的,每三年一次放出来的盐引价格越来越高,梁家为了打点江南上下的本地官员又是每年大把银子撒下去。渐渐的,贩盐就没有最初开始时那样赚钱了。这时候梁川父亲又不知听了谁的鬼话,贩江南的棉去辽东卖高价。梁家当时都知道,梁川父亲与官府的人交往颇深,又都吃过了这甜头,就都同意了梁川父亲的建议。谁知,不过贩了一次棉花,刚刚回到江南的梁川父亲就被告密通敌卖国。杜怀恩当时就对梁川父亲说了,要么拿千万家产换得家中老小平安。梁家上下这才明白,中了圈套了。可梁家没办法,银钱散了起码人都还活着。就将家产一点点的都交了出去。可不知为何,家产尚未交接完,梁家众人就被苏州府牧按勾结水匪的罪名悉数押进了大牢。梁家拿了全部身家出来换了小一辈未及成年的男子女子一条活路,其余成年男女被尽数充军斩杀了。梁川当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原是该一道充军的,不知后来梁川父亲用了什么法子将梁川也送了出来。只是后来梁家子弟被各自的母家接走的接走,没接走的梁川也都将他们安置到了山西太原等地,远离了这些个是是非非。梁川之所以还能动用银钱是梁家当时为了防止万一用了别的法子在商行里存了不少的银钱黄金,若不是当初留这一手,怕是梁川如今也是个穷困潦倒的贫民子弟了。王中进后来知晓了梁川手中尚有余银,就找人扮做匪徒将梁川掳走,梁川的腿就是在那时候被打废了的。只是可惜了没拿到这些银钱不说,还被当时的汴州刺史将手底下的人抓个正着。当时的王中进可还不像如今这般横行霸道,就下了死命,若是梁川出了汴州城或是再做生意,就定要杀了他。梁川也就苟且着活了这些年。
嗯?杨文婉听到后面感觉这剧情略有些熟悉啊,“那个被王中进逼死女儿又打杀了儿子的商户?”
“他儿子没死,只是被我带走了。”梁川也没想到,他当时只是想用同样的方式让王中进知道,做过的恶事总会大白于天下的,却没料到如今会被杨文婉拆穿了。
“你说你父亲是被人诓去了辽东贩卖棉花?”杨文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问道“辽东?你父亲入了辽东境内?”
“我父亲是否入了辽东境内我不知,但是确实是贩了棉花去了辽东。当时我已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跟着我父亲理事了。”梁川明确地告诉杨文婉
“驻守辽东边境的一直是我杨家人,你父亲是怎么拿到的路引进了辽东卖棉花?”
“这我着实不知。当时我虽跟着理事,可这家中大事父亲他们并不会与我交代的如此详细的。”
这个江南为何处处都能与辽东牵扯上?一桩已经十年之久的陈年旧事都能牵扯出辽东?更何况若是真的里通外敌那是应当押解进京经大理寺审讯之后才能定夺生死的,为何杜怀恩说拿人就拿人,拿了家产说放人就放人?江南道当时的巡察史难道不知此中详情么?梁家这样大动静的从漕运转盐商,又往辽东贩棉花,入了临关城还这样大的动静,自家祖父父亲也不曾留意过么?文石仲如今也在江南,几年后他手里能捏着杨家未曾里通外敌的证据,是不是也是从许多年前就开始设计好了的?
杨文婉不知怎的又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百思不得解。
偏这个时候七皇子还敲门进来了。杨文婉已是思虑了一天未曾吃过东西了,七皇子与沈彰聊了如何交接之后就想来找杨文婉,与她一道吃些东西。可偏偏杨文婉看着七皇子的眼神炙热不说,脸色也是铁青的紧。七皇子满心不悦,却还是上前安抚着。
另一头吕曦与镇南王世子眼看着这天都要黑了这二人还不出来就都有些坐不住了,吕曦就带着自己的人直接入了汴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