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黄昏。
残阳如同泼墨一般的洒满了天空。
长廊内,晓辰提起酒壶,一壶接一杯的喝酒。
“晓辰,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紫灵擒着一束金色菊花,碎步走来。
“酌酒寻欢,饮尽花落又一年。”晓辰淡淡的回答,“一个人孤寂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借酒消愁,可,内心的苦闷,是和再多的酒也化不开的。”
“晓辰,你……”紫灵不禁暗自嘲笑,他果真是无事找事。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晓辰深情的说道,“你知道么?滚滚红尘,我以为我找到了她,却不想,她是那般的无情。”
“哦?到底是何等的女子这般高傲狂妄的女子,这般伤害你呢?”紫灵恍似明白了什么。
‘此生,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弃,可,为何就这么难?”晓辰没有回答她,而是屋子的斟酒,喝酒。
“难道你真的就无心?”晓辰望过紫灵,继续斟酒。
紫灵微微一愣,不语。
两两相望,无言。
“也罢,知道是天上人间,你我缘尽。”许久,壶中的酒已尽,晓辰径直走到一丛菊花边,似是对她说道。
他的语气是那般决绝冷峻,听得她不禁一阵心寒。
他是醉了吧?想不到一向潇洒的如风的寞晓辰,堂堂的涟漪轩轩主,也会有过这样的伤情过往。
或许,每个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道伤痕吧,即使他富可敌国,坐拥天下,仍旧是逃不开这羁绊如同枷锁的情丝。或是爱情,或是亲情、友情。
紫灵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晓辰,传说这要有心人对着菊花许愿,愿望便会成真。”紫灵一边低吟,一边将手中的菊花低到他的面前。
“也许,它可以帮你实现心愿。”她的语气委婉,似是在安慰他。
“传说终究是传说。但……”后面的话,晓辰没有再说下去。
他伸出手,就在他接过菊花的那一瞬间,指尖溢出了暗红色的浓稠汁液。
“晓辰,你没事吧?”怎么样了?“紫灵一边慌张的扶上他的手,察看伤势,一边解释道;“忘了告诉你,这种菊花的花茎上有刺,容易伤人。对不起。”
她的玉指触及到他冷如并的手指时,一种异样沁心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金菊的花茎上怎么会有刺?蓦地,晓辰想到了几日前她袖中潜藏的玉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金蚕、金菊、血?难道她开始行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对她不够好吗?想要我的血么?也罢,我成全就是了。
“对不起、你能给起的也只有这三个字吗?”晓辰将伤指放在金菊上,任由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菊花瓣上,那血滴在金色菊花瓣上滚动,是那样的夺目。妖娆如同一朵半空带着血露的怨恨毒花。
“这血够了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晓辰将带血的菊花放在她的面前厉声问道。
“我……”紫灵迷惘,难道他发现我了。遂话锋一转,“晓辰,你的伤……”
“不碍事!”还未等她说完,他便冷声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既无情我便休。”
语罢,晓辰径直离了去,手中的菊花徐徐落地。
他箭步如飘,似乎成了一片孤叶,连离去的背影也是那般落寞。
他走后,天空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倾盆而落,似是要洗尽尘世间所有的浮华。
紫灵屈身拾起了那一束金菊,黄色的花瓣上闪着血珠,那么夺目,似要灼伤她的眼睛。
紫灵突然就心疼了下来。
只剩下这最后一掷了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为什么她会这般伤心呢?
落雪无痕,紫灵在雪中呆立了好久。
伍
深夜。月明星稀。
寂静如死。
一灯如豆。
客房内。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雕漆圆桌上,一束带血的金菊与绿色的玉瓶交相辉映,在一片华丽的烛火中。彰显出几丝撩人的神秘色泽。
娇娇白玉兰花指轻抚过金菊,明黄色花瓣如同蝶翼一般盈盈颤动,倾落了一圈暗红色血珠,点桌成滴,触目惊心。
望着玉瓶内一只缓缓蠕动的金蚕,紫灵忽然就将手垂了下来。
一定要这么做吗?
寞晓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若是有一天起着盛世山河而去……
紫灵纠结的合上了双眸。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无法预料,也不敢想下去。
“啪”一声响。划破了夜的寂静,透过窗子,她看到一朵闪着诡异白光的菊花丛空中徐徐绽开。
缥缈阁的白焰火警惕令。
少顷,室内的灯瞬间熄灭。
窗外,松枝后有两道暗影浮动,接着外面的月光,依稀可辨别出是两名女子。
紫灵移步窗前,委身向外行了一礼,“两位姑娘,安好。”话落,她又取出怀中的鸳鸯锦,朝外挥舞了一番。
“灵儿,你可知杀手最动不得的是情。”两道身影相互一晃,竟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言语间并无半点冷淡,实则如暖风拂面,给人一种甘愿为之沉沦的惬意。
“两位姑娘,既然东西已经备齐了,我,我会尽快……”紫灵哽咽了最后两个字,因为她是在说不出口了。
忆起晓辰如三月春风般的微笑,紫灵的心就莫名的疼了起来。
我并不想杀君。奈何,使命难为违。
原来,她的举动,皆以被她们掌控,如同枯叶与秋风。枯叶总是不如秋风的随意,任风吹拂、旋转。可也总是任风摆布,亦如她逃不开的宿命。
待她在巡视窗外时,两道暗影早已消失不见。
紫灵折回圆桌前,挑亮灯芯,倚桌而坐。
沉思之余。
她的心在那一刻疼得如同深秋的落叶失去了方向。
晓辰,对不起,你别怪我。
紫灵从云鬓上取下一只银钗,兀自向着自己的素手划去。
指伤,血淌。
她将指尖的血缓缓倾入瓶中,又覆上金菊花瓣。
许是听到了外边有异样的躁动,紫灵急忙收回了玉瓶,用衣袖擦干银钗上的血迹,用菊花止了血,关了窗子,步履匆忙的走到了床边躺了下来。
慌乱间,她手中的鸳鸯锦悄然遗落于某一处角落里。
不知为何,紫灵总是觉得这府中暗处隐藏着什么;明明只是三个人而已,却时不时会有千军万马般的躁动。
看来,这府第不一般,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夜,仙女无眠,她亦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