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你在想什么啊,爹爹和娘亲是要带绵绵回宁都吗,听说宁都很好看,有漂亮的花灯,整夜整夜都亮着的街道,还有好多漂亮的东西和新鲜的玩意儿,是不是呀,爹爹。”
腻在顾修,也就是自己爹爹怀中的小姑娘,听到自家娘亲的话,眼神发亮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回宁都?对于这个刚及周岁便来到了漠北城,长到现在,也不过是看得漠北城的风沙,对于娘亲和爹爹口中一直所说的宁都,小姑娘一直有很多的好奇。听说宁都不像漠北城这边,有着这么大的风沙,听说在宁都,有新鲜可爱的小玩意儿,听娘亲说,宁都还有许许多多像她这般年岁的小姑娘。终日在漠北城,也没有什么与小姑娘年岁相当的孩子,漠北城终年风沙,大多数时候,小姑娘都是同娘亲一起闲在王府,等着爹爹回来。
“你这个皮猴子,刚刚还说娘亲坏呢,这怎么一听说要去宁都,就转了个样子,可不见你刚才巴着你爹爹那般告状的模样了。”
看着腻在自己夫君怀中的小姑娘,柔嘉长公主不由得发笑,这个小丫头啊,平日里闲在府中无聊,就爱拉着自己,要自己给她讲讲宁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起来,还是自己与阿修亏待了这个小丫头,自己是姜朝的长公主,阿修是身份显赫的定西王,这个小丫头本该生活在宁都,泡在蜜罐里,长在繁华的宁都之中。可自己与阿修却将这个小丫头带来着漠北城,自己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就是苦了这个小丫头,这漠北城终年风沙,也不如宁都繁华,这边境上苦寒,这些年来,总也是自己与阿修陪着这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都这般年岁了,还没有见过几个和她年岁相当的孩子。
“爹爹,你看嘛,你看娘亲,她又想欺负我了,爹爹可不知道,爹爹不在的时候,娘亲一直拉着绵绵背书。绵绵以后可是要像爹爹一样,做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可娘亲总是拉着绵绵背书,还要绵绵学绣花,爹爹,你说说娘亲,让娘亲别让绵绵背书了,好不好。”
小姑娘凑到爹爹的耳边,小小声的告状,边说还边用小眼神偷看一旁的娘亲,看那小模样,是生怕自家娘亲看到自己正在向爹爹告状。
自己生的女儿有什么小心思,柔嘉长公主这个做娘亲的心中自然是明白。这成日长在漠北城里头,天天听着那外头兵营里的练兵声,这个小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天天嚷嚷着要学她爹爹,练什么功夫,还说要做什么大英雄。
柔嘉长公主自小长在太后的膝下,是姜朝的长公主,一生极尽宠爱,皇家礼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是样样精通。柔嘉长公主自然也想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一个温婉良淑的女子,不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做个温婉贤良的大家闺秀。
可偏生这个小丫头,随了她爹爹的性子,整日嚷着要舞刀弄枪,耍棍耍棒的,这小小的身子还没有半个棍子高,却成日嚷嚷着要学她爹爹,性子也是野得很。
“绵绵啊,你娘亲都是为了你好,像宁都里头的那些大家小姐,同你年岁相当的那些,哪个不是早已学了琴棋书画,这小小年纪就能绣出朵花来。你再看看你这个小丫头,整日嚷着舞刀弄枪的,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看着怀中可爱的女儿,顾修也不由得软了心肠,这是他的绵绵,他的珍宝啊。
“好了,绵绵,你先去找嬷嬷玩去,爹爹要和娘亲商量些事情。”
顾修将女儿放在地上,让一旁的嬷嬷将小姑娘抱开,有些事情,不能让这小姑娘知道啊。
“怎么了,阿修,怎么还要把绵绵抱开呢,你今日一回来我便看得出来,你的心中是愁绪满满。你我夫妻多年,有什么事情你也该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怪苦闷的。”
自家夫君刚一回王府,柔嘉长公主便已是敏感的感受到了自家夫君心中的愁绪,如今这看起来,柔嘉长公主更是担忧。自己与自家夫君成亲多年,一直相爱至今,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好不自在,自家夫君也从来没有将事情瞒过自己,如今,柔嘉长公主却头一次觉得,自家夫君许是有些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不知为何,柔嘉长公主觉得自己心慌的厉害,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如今阿修好好的,绵绵也好好的,又是什么事情才能让自己这样的心慌。
“婉儿,我的确是有些事情同你讲,成亲之时我便答应过你,阿修永远不会瞒婉儿任何一件事。”
看到了自己妻子这样的神情,顾修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了。自己刚才也曾试探着让自家妻子带着女儿回宁都,可看妻子的样子,若是自己不走,怕是妻子也不肯先行带着女儿绵绵一起回宁都的。
“阿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心慌的很,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到底是怎么了,阿修,你这样突然的要我和绵绵回宁都去,是为了什么,阿修,你说过不瞒我的,你说啊。”
听着自家夫君的话,柔嘉长公主感觉自己心慌的厉害,似乎被人扭着一样疼。脸色骤然发白,冷汗也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几欲昏过去。
“婉儿,你怎样了,有没有事?”
看到自家妻子骤然发白的脸色,察觉到不对的顾修忙是上前,扶住了自家妻子。
“府医,府医呢,赶紧来个人,快传府医过来。”
顾修被吓得不轻,忙是抱起自家妻子朝着卧房走去,眼中的担忧之色明显。
“不必了,阿修,我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心慌的厉害,躺着休息几分,想着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就不用劳烦府医再跑过来了,我现在心里头念着的都是你没有和我说的事情,你同我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你为何突然要我带着绵绵回宁都去,你说,是不是漠北城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靠在床上的软垫,柔嘉长公主终归是缓和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盯着自己身旁的夫君。
“婉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刚刚下面的人来报,漠北城下,西夏军兵临城下,足足三十万,而如今驻守漠北城的守城将士也不过三万有余,那西夏兵来势汹汹,看那样子,不日便会攻城。就算快马加鞭,遣人回宁都报信,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兵马整顿,怕是漠北城破,援兵都到不了。婉儿,趁现在西夏军还未攻城,你带着绵绵赶紧回宁都,如今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修终是不忍,是啊,这事情是瞒不住的,若是自己实话实说,婉儿肯带着绵绵离开漠北城,那自己也算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
“怎会,怎会,这西夏士兵一直安安分分的,从未骚扰过我漠北城,又怎会突然集结三十万大军压境,这之前又怎会半分消息都没传出来。漠北城驻守的将士也不过三万余人,根本抵不过那膝下的三十万大军,阿修,咱们一起走,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带着绵绵,咱们三个一起走。”
这话一出,如同一个锤子重重地砸在了柔嘉长公主的心上,柔嘉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对上自家夫君的带着几分决绝的目光,柔嘉长公主知道,怕是西夏大军早已兵临城下,漠北城破,怕是就在这几日了。怪不得,怪不得阿修要自己带着绵绵回宁都去。
“婉儿,你该知道的,我先是定西王,漠北城的守将,而后才是你的夫君,绵绵的爹爹。我身为漠北城的守将,不能眼睁睁的弃了这漠北城守城的三万将士,漠北城里头,可还有三十万的百姓,我,走不了,也不能走。婉儿,绵绵还小,这漠北城破,谁都活不了,你带着绵绵赶紧走,离开漠北城,我这个做夫君的,做爹爹的,也只能保下你们母女二人的性命了。”
听着自家妻子的话,顾修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漠北城的守将,三十万漠北城百姓的性命压在他的身上,那三万的将士也在漠北城兢兢业业的守着,他又怎能眼睁睁的弃之于不顾。
他不能,未战先退,这可是千古的罪名,身为漠北城的守将,他只能与漠北城,与漠北城的百姓和将士,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