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上的安库没有听见莎风的自言自语,少年一直奉行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母亲说这样能长得更高大。
睡梦中的安库并不会料到自己年迈的母亲会有什么安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窗口照进,莎风伸手试图抓住那道光,但这显然是个愚蠢的动作。
村里陆续有了劳作的声音,可窗前的老妇人并不关心这一切。
安库起床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朝窗口叫道:“早上好!母亲又在想什么呢?”
莎风收回了呆滞的眼神,笑道:“今天有牛奶和面包当早餐,小懒虫还不赶紧下来。”
经过一系列的熟练操作,母子二人草草结束了早饭,安库帮着母亲收拾起了桌子。
村民们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忘记了昨日的山贼,也忘记了那名被杀的敲锣男子,莎风一如既往的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
安库整理好了一切,乖巧的站在门口等待着母亲出来,每天这个时候都应该出摊了。
安库的金发在初阳下显得格外的耀眼,许多路过这里的村民都会和他亲切的打着招呼,可莎风还是在房里没有半点要走动的意思。
“安库,进来吧。”许久过后,莎风微弱的声音从里传出。
看着安库走近到她的身旁,莎风突然抬手摸起了他的脸蛋,两双浅蓝色的眼睛互相凝视着。
安库笑道:“母亲,该出摊了。”
莎风只是沉默的微笑,粗糙的手掌在安库的脸上来回揉搓着。
“从今天起水果摊变得不再重要了。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着你。”莎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安库不解,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笑问道:“天大地大,水果摊最大。母亲就忘记了对安库的教诲?”
莎风收回了双手,扭头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一本怪异的日历上挺了许久后轻笑道:“那是之前,现在我已经打算赌上所有。”
“那个水果摊不是我的一生,更不可能是你的一生。收拾一下东西吧,等会就出发。”
母亲身上迷人的气质越发浓郁,神秘的薄纱笼罩在她的身上。
安库更是一头的雾水,虽然他向往远方,但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村落,莎风之前也不允许他离开,为什么现在会主动带他走呢?
男孩瞪大了眼睛,大声叫道:“去哪?”
安库曾经凭借着母亲渊博的学识认为她是一名航海士,现在的这种情况更是加强了他的感觉。
少年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艘大船缓缓驶来,莎风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故事。
“不确定之物的终点站。”莎风说道,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安库大叫:“垃圾山?!”
“母亲,村里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垃圾山?”
莎风绕过安库,整理着家里的东西,回答道:“那里是你人生的新起点,你应该再尝试一次。”
安库突然沉默了下来,好像是有什么秘密被母亲发现了。轻声的说道:“贵族和海贼都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母亲的人生是在这里。”
莎风皱眉说道:“我的人生已经看见了尽头,那里有一条你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我希望你能从中找到真正的你。”
安库不再说话,默默的和莎风一起整理着行李,或许在安库眼里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些突然,但莎风却时刻都在准备着消失。
不确定之物的终点站,唐纳德.安库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但貌似母亲知道,他愿意相信莎风。
两人各自背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重物在村里小道上行走。
过往的村民都和莎风打着招呼,老妇人没有理会他们,全都是靠着安库在回礼,善良的村民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妇人的冷淡。
海圆历1509年末,莎风带着金发少年到达不确定之物的终点站,母子两人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再一次选择。
灰白色的城墙之外比邻大海,放眼望去遍地垃圾,一座座腐臭的垃圾山以惊人的速度耸立起来,浓烟滚滚。
这里是哥亚王国的垃圾站,这个贵族的不屑之地,流民们的乐园。
唐纳德.安库很努力的在这里生存着。
有个头上戴着挂有防风镜的蓝色大礼帽,手拿旧水管的少年在垃圾山里徘徊。
他和安库一样有着一头的金色碎发,挑挑拣拣的在垃圾堆中拿出一个老破铜杯,少年放声大笑手舞足蹈,一口白牙排到嘴边突然少了一颗。
男孩笑道:“世界第一奖杯!现在由萨博为您颁发。”
不远处的安库被这叫声吸引过来,自从来到了不确定之物的终点站,莎风就要求安库每天必须在垃圾山里游荡,就如莎风所说“这是他人生的新起点。”
“喂!你拿的是什么?”安库冲着高帽男孩大叫,脚下还不由自主的跑了过来。
萨博慌忙将铜杯藏在身后,抬起旧水管指着安库大叫道:“站住!别动!”
“你是谁?之前没有见过你。”
安库应声停下了脚步,老实的回答起了他的问题。“我叫唐纳德.安库。母亲刚带我来这里不久。”
“你又是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安库对于在这里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奇,母亲也很爱听他的故事,但并不是垃圾山的每一个人都会是善良的,刚来这里的安库就被一个大汉欺负了。
可安库并没有放弃,在这里和别人的接触让他能慢慢能理解母亲的话了。
萨博眼珠飞转,厉声呵斥道:“我是垃圾山的主人,你应该尊重我。”
“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给我看看!”
面对这个看着比他年小的高帽男孩,安库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分明就是打劫,面对这个莫名有点可爱的缺牙男孩,安库还是选择了一笑了之。
安库笑道:“我身上没有钱,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比我小的孩子。”
少年有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好像也是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认我做大哥怎样?我带你回去见母亲。”
萨博一脸的嫌弃,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失落的安库捡了一些垃圾就回家了,这里的流民们称自己居住的地方叫庇护所,但安库觉得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哪里就都是家。
“母亲,我今天遇见了一个戴高帽的男孩。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安库将腰间的麻袋解下和莎风分享着刚才的事。
莎风好像比去年更加的苍老了,转头眯眼笑道:“他已经不再需要兄弟了。”
安库似懂非懂,又立马接着和莎风说起了下午时岸边挂起的无名大风。
从不确定之物的终点站南面穿过,就是戈尔波山的密林,听说这里盘踞着凶狠的山贼,达旦一家。
高帽男孩此时正站在一条粗大的树干上欢呼,上面被挖空的部分透出闪闪金光,他的旁边还有个雀斑男孩,两人正在那议论着什么。
“喂!你们也想要出海吗?”突然有个戴草帽的憨憨小子出现在树下大叫道。
那两人突然朝他挥拳,骂道:“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