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好奇,伊莲不由得向图书馆内部打量过去,只可惜紧闭的两扇合金门上面镶着的是七彩的不透明玻璃,伊莲什么都看不到。门上的前廊灯呈现乳白色光辉,使得注视它的人也会变得沉静,这一刻,伊莲只觉得自己远离了花雨公园路,世界只剩下了那扇门和自己。
“你想看什么书?小家伙。”
这时,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伊莲头顶传来。
吓了伊莲一大跳!
还未看清来人的脸,伊莲就被他身上那件白袍吸引住了眼球,那繁冗的白袍子就像来自神殿狂信者集体构思,暗自赞叹一句一定值不少钱,伊莲继续向上看去,原来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啊,他有一头整齐的银发,深陷的眼窝满是岁月的痕迹,那双充满智慧的琉璃色双眼,在瞧见伊莲惊惧的表情之后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他的鼻梁高挺,唇齿干净,没有一根胡须。
“哲学?”伊莲胡扯了一个词语,说实话他看着老人那副吓人得逞后得意洋洋地样子,顿时有些不爽。慈祥?不,是猥琐老头。哲学这个词汇在伊莲原来的世界里都是十分深奥的,更何况在这里,他不信这个猥琐老头不震惊。
“哲学?”老人果然露出惊讶的目光,他反问一声,随即笑了起来,“在所有迷茫之人皆选择科学路途时,哲学确实是一个值得挖掘的领域。”老人深深看了伊莲一眼,继续说道:“你有空可以常来看看书,看来托科已经被人埋了。”
托科是伊莲所在地的原主人,说这句话时,老人脸上微微有些哀伤,不过那哀伤仅在顷刻间消逝了,他已经司空见惯这一切,也早已明白悲伤这种感情的来源其实更多是因为时代的悲哀。他又瞧了伊莲两眼,仿佛想要记住伊莲的脸,之后便慢慢吞吞的朝图书馆门口走去。
就算是有治安骑士维护正义,杀人埋尸这种事也还是会发生,这个猥琐老头倒是从某种意义上提醒了伊莲。伊莲再没理会已进入尾声的每日街道狂欢,拿起小板凳关上门,从里面将门反锁,那口大黑锁看上去足够结实,就算有人妄想破门而入也得花费一段时间。
店铺的格局与老德里的杂货铺有些相似,前端是店面,后面是卧室,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被维尔格整理的仅仅有条,也许稍加宣传,无所不修的精巧工匠这样的名声也许很快就会在市政中心流传。这样想来,未来的日子还是相当可期的。伊莲舒心的叹了口气,从柜台上取下一张毛毯,走进卧室,伊莉娜正在大床上酣睡,不知道正做着什么美梦。
大床虽然足够大,毕竟只有一张,伊莲将毛毯塞入床与过道的缝隙,为不老实的伊莉娜盖好被子,便靠着缝隙躺了下来。他打量着红色漆木的天花板,默默说了一声:晚安,伊莉娜,随后便合上早已沉重的双眼。
莱纳斯湾是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夏季普遍多雨,只是都并不持续或凶猛,这可能大部分源于母亲湾对海浪的缓冲。不过,今夜在花雨公园路结束喧哗后,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气势汹汹的冷风,它一边呼啸一边盘旋,天上乌云在它号召下很快遮住了月亮,雨点,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的“噼里啪啦”从天上坠落。几位不醒人事横于街头的醉汉被这样的威势惊醒,从泥水四溢的街道上爬起来嚎叫着跑远。
大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这个小城,仿佛要洗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在这时,兰顿图书馆正对的深巷中走出一只黑伞。黑伞在风中摇摇欲坠,几乎让手执它的小男孩被吹飞。在这样的雨夜之中独自行走真是件危险的事情,只是小男孩似乎并没有将早已淋湿全身的大雨当回事,他咬着牙与狂风骤雨抗衡,抗衡的唯一武器就是那柄伞。
“372号··372号在哪里呢?”
他的喃喃低语几乎被大雨掩埋,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他还是执着的重复着这个数字,直到他看见不远处隔了一条街道的店铺上镶嵌着的铜牌。
他那双略带疲惫的双眼忽地就亮了起来,不过,那样的喜出望外很快就被紧张所替代。他眼瞅着两个身穿宽大雨衣的黑衣人在雨中狂奔,最后扎堆停在一家店铺前,大雨在他们身上不住的冲刷着,狂风高高吹起他们的雨衣下摆,可是他们的身影仿佛市政大街中心街口的铜雕像一般屹立不倒。
“啊!372号!”小男孩几乎立刻瞪大充满惊悚的双眼,他本能的向巷子里退了回去,肆虐街道的狂风在两边高墙的遮挡下顿时小了不少,只有几滴雨水从阁楼的竖旗尖滑落到他的雨伞,不时发出“砰砰”的闷响,就像小男孩此时的心跳。
“大!哥!我!们!现!在!就!动!手吗?”雨中,奥力声嘶力竭的吼叫了起来,这时,忽而升起的狂风吹开他头顶的雨衣兜帽,天空打闪,“轰隆”巨响几乎在他的耳边炸开。
“啊!!”奥力那张恐惧异常的脸被耀眼的雷光照耀出每一个细节,他发自内心的嚎叫着,仿佛落雷下一瞬就会降临到他的头顶,此刻,他以往所做的全部恶事,让他内心的不安急速攀升至极点。
这与他身边毫无反应的黑衣人不由形成鲜明的对比。只见黑衣人无比镇定盯着墙上的铜牌,踩在汪洋积水中的靴子没有挪动一分,他的脸始终藏在兜帽之中,被风紧紧的糊在一起。片刻后,他终于听烦了奥力的大叫,抬起粗壮的长手一巴掌拍在奥力的头顶,“两!分!时!间!你要是打不开就撤。”
黑衣人所说的话后半句奥力压根没听清,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根修长的铁丝,铁丝很快就在雨水之中不见踪影,双手透凉以至于奥力十分怀疑那根铁丝是否还在自己手上,他已经不知脸上流淌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什么?打不开就什么?打不开就死吗?大哥··”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大雨和黑暗太影响他的视线了,继续呆在这里被雷劈死,或者之后被大哥打死···他不想死啊。
他熟络的将铁丝插入门间的缝隙,触碰感很快就让他明白门那头是一只大锁,他不由得蹲了下去。暴雨,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双眼几乎无法完全睁开,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仅凭那根铁丝传来的唯一触感摸索。
还好,这是他最擅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