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巷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生面孔,尤其是在即将入夜之时,杂草在墙头摇摆,机灵的野猫都不会乱跑,更别提听过这里凶名的人,他们大都会选择从布莱街绕远越过乱巷,穿过乱巷边上的乱坟岗,到那下了坡就会有条去纳尔市的路——乱巷里的活人可比乱坟岗土里的死人可怕多了。
一个小男孩径直穿过布莱街,顺着巷子口走进了黄土朝天的乱巷,巷子黑咕隆咚,仅有几只没坏的破灯泡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小男孩贴着墙边,很小心的移动着,他自小就生活在这里,并不算是生面孔,可是再次光临这片土地,他不知为何对这片土地有些陌生,或许这里值得他留恋的记忆已经随风消逝了?
乱巷之所以乱,是因为它是三不管地带,不属于市政署管辖范围,市署治安骑士管辖范围,市备署预备骑士管辖范围,不过三不管地带中究竟藏了多少莱纳斯湾大人物的利益,就跟它三不管的来历一般,不得而知。
“谁?”
伊莲的手刚刚将面前的铁门推开一角,门内就已经传出一道慌张的叫喊。
“是我,伊莲。”伊莲吸了口气,缓缓将门推开。
“你可好久没来了,伊莲。”门内是米瑞,他很快抬起干瘦的胳膊将伊莲拉进门内,脸上满是惊喜。
门内的场地不知道比伊莲老家宽敞了多少,四五个半黑半红的人影聚在火堆前,“刺啦刺啦”的烤油声此起彼伏,伊莲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
“我找维尔格,他在哪?”
伊莲婉拒了米瑞向他递过来的肉腿,蹲在石阶上低声问道。
米瑞的目光忽地变得悲伤起来,且悲伤非常明显,他立刻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我不知道··”
对于米瑞的回答伊莲早就有了准备,他继续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不是8月11号?下大雨那晚?”
米瑞的眼睛亮了,大声说道:“对,你知道他的下落吗?他就是下大雨那晚不见了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8月12日那天发生了斯坦丁夹道大爆炸,”伊莲拍了拍米瑞的肩,便起身,虽然米瑞比伊莲大上三四岁,可伊莲看上去更像米瑞的长辈,“最近一定不要出去乱跑,省备署护卫骑士的巡逻十分森严,没有市居民证的一旦被抓就会进监狱。”
瞧着伊莲已经朝外走的身影,米瑞叫道:“我知道伊莲,有两个兄弟都已经被抓进去了,可··可你这就走了吗?”
伊莲回过头,他记得小时候还跟米瑞一起抓过麻雀,可现在两人早已踏上了不同的道路,他没有叹气,声音略带些鼓励的意味,“我这就走了,好好活下去吧,米瑞。”便推开铁门走了出去。
来见维尔格,他并没有想借助维尔格的力量帮忙,仅仅是伊莲对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抱有最后的期待,也许维尔格还有什么话想跟他解释,他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来找他的。不过现在看来,维尔格很可能死在了那场大爆炸里,死在了那四只被自己还原的飞舟能源转换器手里。
这就是死无对证,又或者为你拼命吗?不管维尔格最后的动机是什么,伊莲也没办法再知道些什么。他只十分清楚一件事:卡奥市是一盘棋,维尔格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也许伊莲曾经也是一个棋子。要想从棋盘中跳脱出来,唯有两种方法,要么击垮下棋的人,要么自身被毁灭。
伊莲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贴着墙边很快穿过乱巷,来到人流稀少的布莱街。
瞧着灯火闪烁的街市,伊莲朝街道里靠了靠,尽量让自己显得影单影之,忽地低声开口,“我这么说话你能听见吗?丧气女人。”
伊莲知道那个丧气的女人肯定能听到,但回不回复就是个问题了。
果然,女人半天都没有回应他,伊莲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由地抱怨道:“唉,不是说好了什么能给我些帮助?到现在就会装死?”
脑海中立刻响起女人冰冷的声音,“贱民,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我并没看到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你不是已经发现巫师的线索了吗?”
“没错,确实找到了巫师的线索。”果然只有出言不逊才会得到回应,伊莲默默笑了起来,这个丧气女人还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你有什么具体的能力吗?我今晚就想去找那个巫师。”
女人的话很简短,不过她的语调中透露了些许意外,“贱民!如果你去找那个巫师唯一的底牌是我,那我劝你还是算了。”
伊莲停下脚步,耐心等待前方的马车路过,低声喃喃道:“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能力,这样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去见那个巫师。”
女人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说道:“零时过后我将恢复时之境界的权柄,时之境界的权柄有两个方向,重回至可以挽回的过去,前进到必然出现的未来,基数为10分时间,贱民,我不认为这两个最基本的能力能在你攀谈中提供什么帮助。”
在女人的话说完之后,伊莲立刻便想起了自己遇见女人的那个夜晚,他瞬间从图书馆外前廊回到图书馆的走廊,还有罗尔向他冲来的那一刹那,又重新回到原地这两件事。原来,这都是时之境界的权柄。
见伊莲沉默不语,好像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女人不禁嘲讽道:“如果你能再多给我提供一点虚无,说不定我能在24刻中使用两次权柄,这一切都怪你!是你太三流了!贱民!”
“虚无?”伊莲好奇的问道。
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你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徘徊在天地之间的虚无之力,是所有巫师的根。时之境界的权柄当然需要虚无之力才能启动,凭借我对虚无之力的转换,像你这样三流的巫师24刻吸收的虚无之力竟然能够被我使用出一次权柄,你本应该偷着乐的,贱民!”
“什么?三流的巫师?我?”
伊莲突然不可置信的大声问道,话一出口,他就立刻用手将嘴捂了个严实,还好,附近没人,万一被人听到可就完蛋了。
“没错,贱民!你身上明显拥有虚无之气的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毕竟存在,本主尊崇真实,倒也不能不承认。”感受到伊莲的慌张,女人的语调忽地又欢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