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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大堂书录》序

一九九八年的腊月,我在石家庄小住了几日,其间拜见了韩朋先生。先生好客,送我一盒座化印馆的华笺。不久回西安过春节,除夕的晚上,看罢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燃了爆竹,吃了饺子,家里人就都睡去,我还坐在书房里没有困意。从书架上取下那盒华笺,随便要在盒上写上韩朋先生赠送的时间,不想见华笺如见韩朋,便走到了电话机前要给他拨个电话拜拜年。话筒拿起来却又放下,想,小时候晚辈给长辈拜年,起码得提个馍笼子的,如今世情薄了,就拨个电话算拜年了?老先生能将这么好的纸送我,何不写些东西,也不辜负了他的美意,也不亏了这华笺的存在!于是研墨调笔,写了起来。我完全没有料到,笔落在纸上感觉是那么地好,越写越来兴趣,竟写到黎明五点。此后的三日里,白天里去走亲戚,天一黑就在书房里写,直到把全部华笺写完。

我平日都写大字,用纸也极粗糙,在这么好的华笺上写指头蛋大的字还是第一次。年后一帮朋友来家看到了这批字都惊呼不已,说这是我写得最好的书法,便一人数十张要抢去。经大家这么一乍哄,我也觉得我写得好了,就小心起来,送他们烟酒而把华笺收回来,说:这是我专门为我的两个女儿写的,裱出两个手卷了,将来给她们做嫁妆的。

此事被人传来,不断有人来家要看,我先还得意,谁来都摊开一地,赔上烟茶,听他们说好话,后来就烦了,再有人来,婉言拒绝,不想又来了出版社的编辑,提出能否让他们出版?事情弄到这一步,倒使我认真了,重新展开手卷,便觉得很不满意起来,比如,有的部分还认真,有的部分就太随意,一些字有神来之笔,一些字则浮滑丑陋,局部里尚有气韵,整体上节奏零乱,更令我汗颜的是平日书写因字少还能藏拙,这么两大长卷就暴露了我功力的浅显和稚嫩。我说:这行吗,能拿得出手吗?编辑说:怎么不可呢,你的书法朴茂率真,又有静气,且书的内容又是古诗句格言和《道德经》,出版了,喜欢你的字的就欣赏字,不喜欢你的字了还可欣赏你写的内容啊!

于是,我便又有了两本所谓的书法册了,一本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贾平凹书〈道德经〉》,一本就是由陕西旅游出版社出版的这个《贾平凹书人生格言》了。

2001年4月1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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