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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半梦回人无寐

因昨晚睡得迟,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清荷才悠悠醒转。

一醒来,便觉头痛难忍,鼻子也有些瀼塞。欲要坐起身,却又浑身无力。无奈,只得张口喊人:“昕兰……”

甫一出口,才发现喉咙沙哑干涩,根本发不出声。

清荷彻底放弃挣扎,无力地合上了眼,只等丫鬟们来寻。

这边厢,昕兰、问梅早已准备好钗环沐盆,因了夫人的吩咐,未去扰清荷的清梦,只在外头候着。心内却也有些嘀咕,平日里小姐就算睡得再迟,也不会到这光景。

问梅等急了,不顾昕兰的拦阻,大着胆子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她放轻脚步挪到清荷床前,掀开帐子一角,悄悄伸颈望向帐内。

却看见清荷双眼紧闭,面色泛红,口中呻吟有声。

问梅一见,也不顾礼,伸手就向清荷额上探去,顿觉滚热烫手。

问梅唬了一跳,赶紧返身出门告诉了昕兰。昕兰急忙入内看视,只见清荷一脸病容,有气无力地伏在枕上,努力伸出手冲着她比划了几下。

昕兰会意,遂让念雪到二门上叫个使唤小厮去相熟的医馆请大夫,并嘱咐了不得声张,要悄悄带进来,若有人问,便说是丫头感了风寒;一面使人去院子里现打清凉的井水,浸了手巾给清荷敷额祛热。

半柱香的功夫,门外报大夫到了。

昕兰、问梅立即起身将小姐被褥略作整理,放下绣帐,只将一只胳膊搭在脉枕上,挽起袖口,露出修长如葱段般的纤纤玉指,用帕子将蔻丹遮了,才请大夫入内。自己带了房内丫鬟在地上两溜雁翅排开,一旁侍候。

来的是个面生的大夫,年方二十,自称姓王,是“德仁堂”新晋的,因常来的宋老大夫告假,医馆才派了他。

二门小厮得了吩咐,将这王大夫由后头带进府,一路七拐八绕,为的避开正房,却不知后者已经被府内的气派冲晕了脑袋。

一进小姐绣房,又见这种阵仗,他更是额头冒汗,眼皮都不敢抬,只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了,将小姐脉象细细诊来。

别看这王大夫年轻,场面见得不多,医道却着实不俗。不过半盏茶,便诊断完毕。心下略畅,口内道:“不妨,不妨。只是思虑过甚,偶感风寒,吃两剂汤药调理一下即可痊愈。”

问梅不放心,口快道:“若果真不妨,倒还罢了。若诊得不像,可得仔细!”

王大夫估摸着没见过这样口齿的丫头,才刚轻松了些,登时又紧张起来,口里啜喏着,要回嘴又不敢回的样子。

昕兰暗自叹口气,笑着说:“王大夫,请了。这丫头不懂规矩,多有得罪。既然您说不妨,那必定是不妨的。还请您将方子开来,我们也好照方拿药。”

王大夫这才顺阶而下,跟着念雪到外间开方去了。不一会儿,念雪把方子送进来给昕兰。

昕兰称了一些散碎纹银,除过诊金,又额外抓了一把铜钱,仍让人将那小厮叫了来,亲嘱咐道:

“一会儿你仍从后头送大夫出府,顺便去趟药铺按着这方子拿药回来。这是药钱,这几个铜子儿赏你买吃食。不许贪玩儿,回来误了煎药,仔细你的皮!”

那小厮才总角,很是机灵懂事,连声拍胸脯保证。等大夫出来,便喜孜孜地带着去了。未几,按方抓了药回来。

因昕兰怕屋里人多杂乱,吵着小姐休息,除了自己和问梅两个留在屋里亲身照看外,其余丫头都撵到了外头——含芳、念雪两个蹲在地上守着炉子亲自煎药,其他人便围坐一处做些针线活计。只一条,不许吵嚷。

这厢,臻蓉到底得了信儿,不顾身重,扶着素云、静纹,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奔清荷小院而来。

众人见了纷纷起身迎接,臻蓉止住,也不多问,径自进了内室。

昕兰、问梅正守在床边给清荷更换手巾,见臻蓉进来,二人忙给夫人见礼。臻蓉摆摆手,轻轻坐在清荷床边,探手摸摸她的额头,仍觉发烫。

清荷微微睁开眼,见是娘在身旁,目光扫向一旁的昕兰,昕兰撅着嘴轻轻摇摇头。

“你这孩子,病了怎么也不让人告诉娘一声。”臻蓉责备道,“要不是素云去小厨房取补品,见着一个小厮领着个生人从门口过去,硬给拦下来问清楚,恐这会子娘还蒙在鼓里呢。”

“清儿……怕娘……担心……”清荷的嗓子仍干涩难忍,只能勉强用唇语。

“好了好了,快别说话。”臻蓉疼惜道,“还在病中,多养着些儿。娘知道你这孩子性情温柔,却着实好强,又惦记着娘身子重,轻易不肯烦扰。可你也是娘嫡亲的女儿,你病了娘也心疼,断没有偏了的。回头缺什么或想什么吃的,就让丫头跟娘说。”

清荷听娘句句都说到自己心里,心下松快了些,便又露出小女儿娇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臻蓉让素云唤人来,将药方子拿至医馆问确实了,方才放心让人继续煎药。待清荷服了药,安顿着躺下,臻蓉搂着她,像她幼时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睡了。

见她呼吸均匀,已然入梦,臻蓉轻轻站起身,由素云扶着在外间坐下,又让她将昕兰、问梅叫来。

二人知得事发,只得垂手立于下方,不敢言语。臻蓉抬眸看了二人一眼,察其意,便开门见山道:

“你们两个,平日也是个机灵知事的,怎么小姐病了,就当真不报?她原是怕我烦忧,是孝心;你们顺其意,也是忠心——可不该不知个轻重,这样随意让生人进出小姐的院子。再有,若是遇上那胡乱用药的庸医郎中,耽搁了病情,你二人可担得?”略顿了顿,“这样吧,念你二人初犯,各罚一个月月钱。”

昕兰两个早已跪伏地上,知自己确有错失无可分辩,只能叩首认罚。

“谢夫人教导。”

“好了,你们起来罢。我也知道,这屋子里平日里多亏着你们。只是你二人是个领头的,若错了不罚,未免让他人嚼了舌根,以后你们也难管教那些小的。”

那二人更是面带愧色,心下却服。

待臻蓉走后,昕兰便将院子里的人都遣散了,自捧着针线笸箩坐在床头守着清荷。

至晚间,清荷方才醒来,出了汗,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只是身上仍觉绵软无力。扭头看看,窗外已然全黑了,屋里未点灯,只有外间有些光亮,帘子上影影绰绰,似有人在外面说话,声音却细不可闻。

清荷正看着门口发呆,帘子一动,闪身进来一人,刚好对上清荷的眼。

“妹妹醒了?”一墨惊喜地说道。他将手中灯盏放置一旁,快步走到床前,轻抚清荷额头,清热已然褪去。遂笑道:“身上可爽利些?”

清荷笑笑,清了清嗓子,略觉好些,便道:“已好多了,多谢哥哥关心。”

一墨仔细看去,见她面色果然已好转许多,方放下心来。轻手轻脚扶她坐起,从桌上温着的壶里倒了杯茶递给她,问道:

“可想什么吃?娘亲手给你做了粥并几样清淡小菜,在炉子上煨着,预备你醒来吃的。我估摸着你该醒了,刚打发昕兰去取,妹妹且捱一会儿。”

清荷轻抿了一口,闻言道:“娘呢?”

“都要交亥时了,已去歇着了。前头和爹来看过你,见你仍睡着便没言语。”

“又劳烦娘,是清儿的不是了。”

“既知道,以后便要小心爱惜自己身体。我已打发小子去跟爹娘说你醒了,你放心吧。”

“多谢哥哥。”清荷微微笑道。

“你要谢的,可不止我。有人担心得只催着我来看你,我一会子还得给人回话去呢。”一墨笑谑着,表情古里古怪。

“啊?”清荷惊讶,旋又明白了什么,本来因病略显苍白的脸上竟然添了些许红晕。嘴上硬道:“除了你和爹娘,还能有谁?”

“你心里自然清楚。”一墨稍稍敛了几分笑意,“因你病着,有些话哥哥回头再跟你说罢。”

清荷刚要辩解,昕兰捧着食盒走了进来,看见小姐已坐起身,喜道:“小姐您醒了?”遂又叫进问梅来,二人端了热水服侍清荷净了手,让她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背后放了一个软垫。

趁着二人摆放食盒的空当,一墨笑道:“妹妹用饭罢,哥哥先回去了。明儿个再来看你。”

清荷也道:“劳烦哥哥了,赶紧回去歇着罢。”遂让含芳、念雪送一墨出去了。

小食桌被抬了来安放在床上,清荷看去,一碗薏仁粥,一碟老醋蛰丝,一碟凉拌苦瓜,都是些清火利口的小菜。

清荷一天没有进食,又出了汗,不觉真有些饿。粥喝了有大半碗,小菜都吃光了。吃完饭,感觉好了很多,人也有了精神。

昕兰要服侍清荷安歇,清荷摇摇头,道:“刚睡了那么久,又才吃了饭,想坐一会子。”

昕兰想想,也怕小姐存了食,便顺了她意。她找来一件金线滚边大毛衣裳给她披上,又酽酽地沏了茶来,方道:“小姐就坐坐吧,奴婢在外间侍候,有什么事情您就唤奴婢。”

清荷笑笑,示意她知道了。

夜色越发浓了。

昕兰收拾停当捧着食盒出了外间,留清荷独坐在窗前。

她望着那如水的月光,仿佛又看见了那双含笑的眼睛,心下温热,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弧度。

会是他吗?愿共我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庭院内灯火俱已次第熄灭,只留下廊角的几盏风灯在屋檐下摇来晃去,映衬着远处几点稀疏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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