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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茁壮成长(35)

“大家既然知到了这些,今天毛主席号召我们大跃进,就是要加快步伐“超英赶美”,恢复我们中华民族的自尊、自信。怎样去加快步伐?就是要大搞群众运动,就是要全体人民的参与。今天要我们在坐的人一齐参与,我们不能只靠一道命令去命令大家,我们只能发动大家,把我们的意图,将党中央及毛主席的意图,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大家明白了,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听得鸦雀无声,都觉得这个有严重风湿性心脏病,经常濒濒发作心力衰竭、口唇泛出缺氧时的紫绀、讲话时微微呼吸加快,可是说话中气十分充足的年青政工干部所讲的说话有道理。

“大跃进需要我们粮食搞高产试验田,全国农民们热烈响应,他们搞得热火朝天;大跃进需要大炼钢铁。我们全国就要动员起来“全民办钢”;那么除了人力之外,还要金钱,买任何东西都要钱,这些钱向那里要?能不能向党中央、向毛主席伸手要钱?不!不能,国家现在仍然是一穷二白,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靠我们自已,谁?我、你、他、她们,就是在你们每家每户的“死宝”,你们藏在箱箱柜柜内的私人首饰。这些东西,不少是属于你们的纪念品。但是,要想一想,这些东西,放在箱里是没有用的,现在国家不是要大家无偿地“捐献”给国家,而是将这些“死宝”卖给国家,中国人民银行按照现行的公价收购,一分钱也不少地给回你们应该值的价钱,你们可以将这些得回来的钱,存放于银行内,银行每月定期给回利息给你们。”

说得兴奋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快,于是略略停顿了一下,缓一口气,继续发挥他那演说天才:“银行将按你们的“宝”按质按量来清清楚楚点算:纯黄金每两人民币85元,珍珠、钻石、翡翠……等等按质由银行定价,不会亏待大家。而你们获得的钱,银行按优惠利息给你们作定期储蓄。你们想一想,这些放着无用的东西,你将它放在箱子里就算一百年,它也还是值85元一两,没有加多一点一滴;如果你将它支持了国家的建设,国家可以将它用来加速中国现代化,而你也可以享受祖国现代化的伟大、强盛所得来的结果。你同样也获得了应得的钱,将它存放入银行储蓄户口,银行还给你利息。一百年后,利上加利,利又再加利,如此利加利,会变出多少个85元来?这不是将这些“死宝”变成活财吗?你们想一想,这是一个“功在国家,利在自己”的事啊,毛主席为我们考虑得多么周到呀!对公对私都非常有利。所以我们要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这就是考验每一个革命青年的时候了,在革命紧要的开头,党总是号召每一个青年、每一个干部、每一个愿意跟党走的人,是不是将革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将革命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如何衡量,这就要看你们的实际行动了。”吴书记讲完之后,内科团支部书记卢宝走上讲台表态:

“我代表我们支部全体团员保证,以实际行动来响应党及毛主席的号召,初步认定售给银行:金戒指12枚,金颈炼16条……”全场鼓掌。

“我们团支部“死宝变活财”金颈炼10条,金戒指20枚……”鼓掌声不绝于耳。

“……”

回家以后,何金水也在向他的爱人麦惠珍建议,将她的首饰也来个“死宝变活财”。于是这些代表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标志的东西:金颈炼、金戒指等等,也就由死宝变成了“活财”。三条颈炼,四枚戒指,变385元人民币的活财而储存于银行。

全院收集铜面盆、铜煲、铁枝……等等“原材料”原原运往“土高炉”炼钢去了。医院的小土高炉是筑在花圃旁,在小高炉旁拉起一个大横额,上书“炉内炼钢,炉外炼人”的标语,煤、柴、烂铜烂铁掉了一地,可是每一炉所炼出来的,都是一块块“蜂窝”,一比原来的“废”铁还要废,原来的绝大部分是可用的旧东西,而“炼”出来的却是“蜂窝头”。

邻近的市三中学的老师们炼出的,也是“蜂窝头”

再过一些的海关,也是炼出来的同样是“蜂窝头”

旧的家具拿去炼成蜂窝头,窗台铁枝炼出的也是蜂窝头,门口的铁栅拿去炼成的,也还同样是蜂窝头。拿出的金银珠宝所换来的是一堆堆的蜂窝头。

医生们、护士们,上足八个小时班,还得去“炼钢又炼人”,每人最低限度每天要炼三个小时。有些医生,连续抢救病人12个小时后,又得要去“炼人”。

“全市同胞们,同志们,请注意,请注意,现在市造纸厂失火,火势很大,现市委决定动员全市机关干部,能动员的,都希望前往协助抢救。”这是由市广播站发出的号召,这可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必定是火势太大,否则不会有全市号召。

医院党委立即决定组成医疗抢救队前往现场抢救,医疗队由十名成员组成,其中少不了内科的何金水。这个医疗队分为两个小组,其中一组由何医生任组长。

起火地点,是在纸厂用作原料堆放地的禾草场,那里放着大量禾草,这些禾草分成一堆堆地存放。平时这里绝对禁止吸烟及与烟火有关的火种在此点燃。但是因为大炼钢铁,工厂就在草场的东面筑起一些小高炉。虽然这些高炉不是直接在草场内,而是在其靠东的附近。这天刚好碰巧遇上强劲的西北风,高炉内飘出的火星,被西北风一吹,就吹落在禾萆堆上,这些干草加上强风,一点就燃,一堆着火,又飘出大量火星,吹往另一堆,另一堆又起火,更往远处飘去,如此一来,火势、火头不断迅速蔓延,这场巨大的灾难近在眼前。还有更大的灾难更迫近眉睫,因为这是一个工厂林立的地区,是市重点的轻王业所在地,附近不远处还有一个石油储存库,一旦火势蔓延至石油库,不堪设想,因此市委决定动员全市凡是可以出动的力量,都出动来挽救市的危难。

市内全部消防队、消防车均出动了;邻近县市的消防车也来支持。可惜消防车只能停在河的对岸,因为工厂在一个小岛。

火场、草场、整个工厂区人头踊动。

“这是一个从火场救出来的!”当医疗队抵达,还未站稳脚,见到几名大汉,连拖带拉,抬着一个梳着孖辫,颇为健壮的、约21—2岁的女性来到医疗队临时搭起的医疗站,将伤者放在一张长的办公(枱,左右结构)上。何金水解开病人的上衣,听她的心脏。

“人工呼吸!”何医生说完,即自己同病人作A了呼吸。病人已经心跳及呼吸停止,但瞳孔仍未散大,角膜仍未混浊,说明病人可能心跳停止是刚刚之事,立即抢救。

“九仔,给她肌肉注射Coramin一支(可拉明,呼吸兴奋剂)、CamphorWater(樟脑水)一支。另外Coramin,Caffeine各一支直接心肌注射。!”他一边同伤者作人工呼吸,一边吩咐梁美玲;“阿瑛,准备作股动脉内加压注射Dextran500MI(右旋糖酐)!”他转头吩咐朱月瑛;这是一个火场,不能输氧,只能利用人工呼吸及心脏兴奋剂及血管扩张剂。当朱月瑛在不足一分钟内已准备的好动脉加压器时,何金水即将人工呼吸交给实习医生去做,而自己即同病人作股动脉穿刺,他的技巧纯熟,只需两三秒钟内即获得穿刺成功,并实时接驳右旋糖酐加压泵入,另外他亦嘱咐陈慧敏(也是内科护士)从肘静脉内滴注10%Glucose500c.c+Nor—Adrenaline20mg(这是一个强烈的血管收缩剂,是抢救休克时的常用药,一般用量只是2—8mg)。

“似乎有一点点血压的声音在20MMHG处听到。”实习医生王新民报告;何金水实时听病人的心音,对!有缓慢心跳,病人已经开始有心跳。这时是抢救后的五分钟。“阿瑛,给她静脉主射Lobeline6rag+50%Glucose20c.c.(山梗菜碱,是一种刺激颈动脉化学感受器而反射地兴奋呼吸中枢的呼吸兴奋剂)。15分钟后,病人呼吸缓慢恢复,心跳及血压亦开始改善,病人救人。

这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全岛都集中为工厂区,因此不能直接由车转送伤者,必须要先由轮渡将她送到对岸,然后再由救护车送往医院,因此,必须要待病人的情况稳定之后,才能转送,否则中途会出现不测,而又难于照顾。

这个病人得救了,她从地府中走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人间了,她被送到医院去继续治疗。“我又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生命,阎王爷一定恨死我,因为我总是同他作对!”每当何金水抢救回一条生命的时候,他不时会这样想,他总是与阎王作对,将来他自己又如何去见阎王爷、去面对这位每个人都害怕他的“人”呢?他没有宗教信仰,他不需要任何宗教信仰,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做人的宗旨,无愧于心就得了。

病人送走了,一些小伤小事就由一、两个在临时医疗急救站的护士去处理就得了,他自个儿背着急救箱,跑去救火的现场救火或治疗一些临时灼伤、擦伤之类的伤者。

天蒙蒙亮,火势被控制住了,几千名临时救火的工人、机关干部、学生、农民,也包括医务人员,他们拖着疲晕的身体,一个个离开救火的现场回去。只留下解放军战士及消防员在清理现场及处理善后。

何金水也像一只半干半湿的落汤鶸,回到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冲凉,换衣服,因为一天的王作,又要开始。

他有严重的十二指肠溃疡,经常痛,也经常出血,这点只有他自己知,他根本对此毫不关心。他经常教导别的溃疡病人要“生活有规律,饮食定时,不要吃饭太快,也不要无定时的进食……”这些对他自己全是废话。因为他经常在抢救别人时,那能顾得上自己的“定时进食、定时睡眠”呢?不少时候工作太多,也太饿了,回到家里大大地“擦”他一顿。正如这一次的事件,他回家冲凉之后,什么都顾不上,又到上班的时候,他的睡意全消,又要去为了一天的工作而奔波、劳累去了。因此,他的胃病是好不了的,他也十分清楚这点,却毫不埋怨自己的工作,也毫不理会这一点。

每逢救活一个该死而死不了的病人时,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也是他最惬意的休息。

对于这样一个医生,他的工资每个月只是58元,两夫妇合共每月有116元。这个收入低不低呢?不算太低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时他的第一个女儿已经出世了,他从第四宿舍调整到第三宿舍的一个较大的房间去,每个月宿舍租金连水电费及热水费用(医院全年都供应冷热水)只是3元多一些;伙食费在膳堂搭食,每人每月才只不过十二一十五元就够。只是多了女儿的托儿费开支,也只不过是每个月五一七元。除此之外,不必花费任何奢侈的开支,因此每个月必定有多余钱存入银行,年底的新年假期还可以去广州旅行。像他这样的生活水平,已经是不少人梦想的生活水平,故此,他没有为他的收入有任何不满或烦恼。这种收入,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社会物价稳定,不会因为物价不稳而令到生活质素下降,在心满意足之下,他非常安心地去做他应做的“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他的理论水平一天比一天提高;钻研一步步深入;教学质量一天比一天有进展;他的医疗诊治水平一天比一天好。

薪金的多少,不是一个医生质量、水平的标准。低工资同样可以培养出高质素的医生及科技人才。那个年代的医生、科技人才都是这样成就的。

“何医生,省卫生干部进修学院有一个内科医生进修名额,领导上考虑,你年资最高,故此让我来告知你,征求你意见,去不去?”有一天,院长办公室胡主任同何金水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进修?”何问;

“一般大学进修。”胡答;

“多长时间?”

“四年。”

“你以为我需不需要这样的进修呢?”何金水问。

“这问题不好答复。按理,以你目前的理论、经验、学识及实践水平,加上你已在业余医学院就读,根本无需要去这样进修。但是,如果喜欢学历的话,进修下,又无妨,所以征求你自己的意见。”胡主任说;“我很感谢领导对我的关怀,但我可以答复,这样的进修对我而言,是一种浪费,既浪费了我的时间,也浪费了名额,更浪费了医院领导这几年对我的培养。全院上下,都不是不知到我目前的水平,从带实习医生,教护士学校,给进修医生上小课及本科实习医生上专题课,以致医疗技术,诊断水平……,那一样我不比别人好?正因为如此,我早已是医院的二线医生。二线医生即是代理主治医生,院任委员会为什么早就给我升为“二钱”医生?就是我能胜任主治医生的工作,才会在几年前即提升此种职权。今天,如果你们正视这一问题,应该正式升我们为主治医生,而不是代主治的二线。假如说我的学历令你们难做,那么我们在业余医学院就读这四年,算不算正式学历?大家都清楚,业余学院这四年,我们根本就是去为了“贴金”,才会有像我们这些人那样,既是学生,又兼教授。我为什么还浪费时间去作一般的进修呢?而且时间是四年,我看无此必要咯!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如果领导上有心栽培的话,给我专科进修。专科进修我就会考虑,一般进修就无此需要了。”就这样,何金水很坚决地推却了这次进修,这个名额后来让给了外科的何大军医生去了。何大军原来是陈以徽的同届同学。

同样,陈以徽、王瑞喜及赵予容都无答应这类一般性的大学进修,他们的程度远远超越这种进修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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